“走吧。”邵朗筠先他一步站起來,回頭見岑箏坐著不動,臉色也有些陰沉,忙問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太陽曬到了。”
岑箏匆匆把視線收回,恢複注意力,淡笑著回應她:“沒事,隻是我在人多的時候容易緊張。”
他斂去唇邊的笑意,麵無表情地站起來走上台階紅毯,跟著她到主創們身邊站好。
男一號與自己相隔好幾個身位,岑箏半低著頭不去看他,氣定神閒地站在最邊緣的位置,衝麵前記者們的攝像頭露出從容的微笑。
演員們與主創合完影就可以暫時離開,到台下等待主持人介紹之後的流程。
岑箏以為靠中間的人會先走下台階,於是就不緊不慢地站在原地。然而餘光卻瞥見那個黑色人影也停在旁邊不動彈,岑箏隻好立即挪開腳步下台。
他走完最後一級台階後就快步鑽進人群,和其他幾個配角站在一起,低頭假裝自己在忙著玩手機。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岑箏依然期待是自己認錯了人,隻是五官和聲音比較像而已,全國人口十幾億,萬一基因就是這麼巧合呢?
直到導演講完話,喊男女主演一起上台時,岑箏這點希望的小火苗終於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身的尷尬。
主持人說什麼岑箏都聽不進去,他滿腦子都是當時那個人在小出租屋裡跳社會搖,身穿毫無美感可言的地攤貨,故意粗著嗓子喊“自古英雄百座墳,我的威名你聽聞”的樣子;或者幾碗米飯排列在飯桌上,噎得臉紅還拚命狼吞虎咽,希望觀眾給他點讚的樣子;還有揮舞煙花仙女棒追著火車跑,土黃色的頭發隨風飄搖,人影在夕陽下仿佛被鍍了層金光的樣子。
——粗俗,膚淺,過時,裝腔作勢。
“下麵我親自來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的男主角。”導演拿著話筒,笑著衝身旁的男人打了個手勢,“今天來的記者朋友們可能不大認識這個小夥子,他呢,是我見到第一眼就確定下來的男主人選……吳墨,跟大家打個招呼。”
——天真,愚笨,糊塗,不可理喻。
高大俊朗的男人靦腆地笑起來,聲音很是爽朗:“大家好,我叫吳墨,其實我有個藝名的。”
——然而。
“……我之前是當網絡主播,後來在公司的幫助下,我很幸運接觸到了《愛你十分淚七分》劇組,從見到劇本到昨天,我都在跟表演老師學習,希望以後能發揮出合格的水平,不讓大家失望。”
——然而卻與高台上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
——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岑箏深吸一口氣,終於抬起頭正視前方。
“還有,特彆感謝給了我這個機會的出品方,能讓我跟這麼多優秀的人一起……”
吳墨說著說著,聲音戛然而止。
他發現自己的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瞄到的那個人,也正在台下注視著自己。
一瞬間,他大腦空白地把之前準備好的發言詞全忘了,使開機儀式的氛圍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幾秒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笑出聲。
導演笑著打圓場:“你是不是走神兒了剛才。”
吳墨恍惚地回過神,紅著耳根倉促地向眾人道歉。
岑箏抿抿唇,淺淡的笑容在他臉上轉瞬即逝。
這場開機儀式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演員輪流上香拜神時,吳墨祭拜的樣子無比虔誠,嘴裡還念念有詞,讓人看著都差點以為他想跪下給關二爺磕頭。
煙熏味太嗆鼻,岑箏咳嗽兩聲,上完香趕緊遠離了案桌。高蘊過來一把拉過他,去接受媒體群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