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會陪我一起玩, 但我越長越大,他就嫌我煩了。”
宋厭歡心裡清楚, 哥哥的條件比自己優越得不是一星半點,對他不屑一顧也是正常的。在同齡人還哭著背九九乘法表的年紀, 宋明琢已經能為家裡掙出好幾套彆墅了。
關於六七歲的記憶已經很模糊, 宋厭歡隻能確定那時候他們的關係還很好,冬天在室外堆雪人打雪仗,晚上吃飯一起擠在電視前看動畫片。自己每次生病喝湯藥,哥哥都願意提前準備好杏仁糖哄他。
但哥哥上了高中以後,每天都隻跟學校的朋友發短信打電話, 周末也是出門跟那些哥哥姐姐一起玩, 再也不會理他這個小學生了。
宋厭歡好幾次想拉著他去外麵捉蛐蛐兒,都被他不耐煩地甩開;學不會英語音標想去找他請教,卻被反問“為什麼上課不聽講”。
後來哥哥大學畢業越來越紅,自己也跟著萌生了進入娛樂圈的念頭, 本以為宋明琢願意幫他, 沒想到卻完全不被看好。兩人為這事吵了很多遍,宋厭歡進入青春期後很好麵子,再也不主動搭理宋明琢, 從此他們就陷入了長達幾年的冷戰中。
現在想來……自己當初那麼幼稚,連“今天的月亮為什麼不圓了”都能問好幾遍,還不停地想依賴彆人的風光走後門, 肯定很招哥哥嫌棄。
“而且, 他早就不記得我生日了, 我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就沒收到過他的禮物。”宋厭歡垂頭喪氣,手指頭不停擺弄手裡的廢紙盒子發出噪音,來以此掩蓋自己聲音裡的失落。
岑箏不忍心再去看他,將臉偏開。
屋子裡的空氣凝結半晌,宋厭歡最先受不了這種低沉的氣氛,於是把墨鏡重新戴回臉上。
他站起身麵向霍蟬,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揚起下巴道:“你怎麼回事兒啊,朕早上吩咐你中午買楊枝甘露,哪呢?我都差點忘——”
話說到半截,霍蟬就伸腿勾住他的腳踝,稍稍發力。宋厭歡被絆得一下子重心不穩向前跌去,然後準確無誤地栽進對方懷裡。
“當然是我自己喝了啊。”
男人陰沉的聲音響在宋厭歡頭頂,額前還有絲絲熱氣拂過。
霍蟬視線下垂,看到宋厭歡麵色難堪,墨鏡也歪斜在鼻尖上。沒了這個遮擋物,那雙輪廓發紅的眼睛一下子暴露無遺,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瞼邊緣搖搖欲墜。
霍蟬一愣,原本上揚的嘴角立即恢複正常角度。
他伸手把宋厭歡的墨鏡撥正,重新擋住了眼睛。圈在纖瘦腰肢上的手臂也自然抬起,膝蓋抵著少年的腿,扶著對方站起來。
宋厭歡趁抬鏡框的動作,手指迅速抹了一下眼眶,不理會霍蟬,也不再去想宋明琢的事。
他嬉皮笑臉地看著吳墨,問他:“等殺青以後,我們去歡樂穀玩好不好啊?”
沒等吳墨點頭答應,宋厭歡又轉頭看向岑箏,緊張地大聲問了一句:“好不好啊?”
一直以來,都還沒怎麼跟這位新朋友正經說過話呢,宋厭歡還是第一次見如此慢熱孤僻的人。
岑箏剛才獨自出神,要不是吳墨特意幫忙重複問了一遍,他都沒意識到宋厭歡主動跟自己說話了。
“好。”他強迫自己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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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宋厭歡對宋明琢的幾次描述,吳墨總覺得那個人和自己認識的不太一樣。
好像以前的宋明琢在旁人印象裡十分不近人情,而現在這個與他朝夕相處的,明明要平易近人許多。
當然,人都是會改變的,吳墨不想知曉彆人變化的原因,隻是他現在很關心一個問題……
“宋老師,我好像每天都占用你不少時間了吧。”吳墨低頭跟他並肩行走,“會不會很煩啊?”
岑箏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不會。”
隨後他才意外吳墨為什麼會這樣問。
“感覺比起跟彆人相處,你好像更喜歡一個人待著吧。”吳墨猶豫著說出自己的判斷。
“嗯。”岑箏並不否定他這麼說,“不過這僅限對待不熟的人而已,影響不到你,你不用替我多想這些。”
潛台詞就是他們兩個現在很熟了嗎?吳墨琢磨了一下,好像就是這個意思。他不由得竊喜——自己現在真的跟大明星成為朋友了。
岑箏路上沉思著宋厭歡說過的話,原來在這個孩子的記憶裡,自己就是這麼一個沒有耐心又不講情理的人嗎?難怪他後來根本不願意跟自己親近了……小孩子也是很有自尊心的,連自己生日都記不住的人,又何必還再上前討好呢。
想通了以後,岑箏苦笑了一聲,自嘲道:“在家人麵前,我活得還真是很討厭啊。”
吳墨聽他這麼說,立刻頓住腳步,然後又快速追上去擋住了岑箏的去路。
“誰都有任性的時候,”他說話的語氣一本正經,“就算是家人,也經常會互相誤解對方,所以你沒必要否定自己。反正,以後還有彌補的機會呢,是不是?”
吳墨個子很高,岑箏每次跟他麵對麵說話都必須仰著腦袋。
望著他那雙目光堅定的眼睛,岑箏的心情也跟著樂觀起來,點頭稱是。
“不過那個保鏢跟他形影不離的,有點礙事。”
岑箏隨口這麼一說,忽然又想到了個逗吳墨的法子,就立刻冷起臉來。
“要不然……”岑箏故意眼神凶狠,還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你去幫我做掉那個人吧。”
“啊?”吳墨頓時驚慌失措,伸手按住岑箏肩膀搖晃著勸慰他,“宋老師,你可不能做傻事。好人有好報,害人終害己!”
岑箏被他搖得舌尖都打顫了,笑著撥開他的手,“行了行了,我逗你玩呢。”
聽他這麼說,吳墨臉色恢複正常,手也離開岑箏肩膀回到原位。
他低頭輕鬆道:“我知道,我也是逗你的。”
岑箏挑了下細長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