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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厭歡早早地就換好衣服離開片場,可是四處找了半天也沒發現霍蟬的蹤影,於是隻好一個人拎著背包回酒店了。
到了下午,他昏昏欲睡地趴在床上玩手機,才聽見外麵響起刷房卡的聲音。
宋厭歡翻身從床上坐起,衝門口的霍蟬悶悶不樂道:“你去哪兒了啊?”
霍蟬沒有回答,而是甩手丟給宋厭歡一個碩大的袋子。
伴隨著劈裡啪啦的聲音,宋厭歡前傾身子,解開超市的白色塑料袋,發現裡麵塞滿了五花八門的零食。
他喜出望外,卻又不想在霍蟬麵前表現出情緒,就努力忍著笑,強行冷哼了一聲。
“看著就知道,全都不是我愛吃的,嘖。”宋厭歡抱怨一句,然後抬頭看霍蟬,“那、那我拿去分人了啊!”
霍蟬懶得理會他,脫下外套就倒在另一張床上補覺。
見他背對自己躺著,宋厭歡這才咧嘴偷偷笑起來,抱起一大兜子零食出門了。
——表麵要大大方方分享,實則想得意洋洋炫耀。
樓道裡碰見了吳墨,宋厭歡忘了收斂臉上的表情,喜笑顏開地拿出一盒小熊餅乾遞過去,“墨哥,給你吃!”
吳墨不知道他是遇到什麼好事了才這麼開心,便問了句:“你要去哪兒啊?”
“我去找岑箏。”宋厭歡邊向前走邊回頭說。
吳墨倏地停下腳步,捏著房卡的手搭在門邊,忘了向上抬。
怔怔幾秒,宋厭歡的背影也消失在了樓道儘頭。吳墨回過神,迅速刷卡進門。
他沉沉地舒了一口氣,心想著:“太好了。”
太好了,他們兩個人終於可以好好說話了吧……宋老師其實不像是能說出什麼溫情話語來的人,但是吳墨相信,這次他會跟弟弟坦誠相處的。
吳墨揚起嘴角,可再恢複平靜臉色時,他隱約覺得剛剛笑起來需要不少力氣。
自己獨占著這個秘密已經成了習慣,很快就要有人來接替這份守口如瓶的負擔了,他不需要再時刻替彆人緊張,岑箏也會輕鬆許多。
但是……但是還是有難以名狀的失落感盤踞在心口。
吳墨坐在床邊,想起了那天岑箏向他一五一十坦白的樣子。
或許,自己從來沒把這個秘密當成負擔。
每次當著彆人的麵悄悄稱呼那個人為“宋老師”的時候,他也沒有惴惴不安,反而是竊喜著全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擁有這樣稱呼對方的權利。
吳墨意識到這點後,失落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負罪感。
宋老師平時很信任他,可是自己現在……竟然會因為無法繼續獨占這份秘密而感到沮喪。
就算臉上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吳墨也沒辦法控製住心裡的情緒,尤其是當他清楚自己心情變化的原因後,則更加覺得歉疚和辜負。
“對不起。”吳墨側臉埋在柔軟蓬鬆的枕頭裡,眼神渙散,喃喃自語著。
……
宋厭歡坐在岑箏房間的沙發上,懷裡抱著一個大袋子,問他:“你說,一個人要是願意給彆人買這麼多好吃的,是不是就代表他不討厭這個人?”
岑箏正在泡咖啡,斜睨了宋厭歡一眼,道:“你怎麼總覺得彆人討厭你?”
莫非是自己過去留給他的陰影太大了,才導致這個孩子總這麼不自信嗎……
“我沒有‘總覺得’,隻是霍蟬年紀比我大好幾歲,應該不會願意跟我一起玩吧。”
宋厭歡把袋子放在桌上,從裡麵拿出巧克力餅乾棒,抵在門牙邊,然後“嘎吱嘎吱”地快速推著送進嘴裡嚼。
岑箏用湯匙攪拌著杯子,皺眉回頭問:“你跟保鏢隻是雇傭關係,乾嘛非得跟他交朋友?”
宋厭歡咬巧克力棒的速度慢下來,抬眼飛速地瞄了眼岑箏,囁嚅道:“霍蟬很貴的,隻當保鏢用,那我多虧啊。”
岑箏輕輕抿了口咖啡,隨口問:“他多大?”
“跟我哥同年的。”宋厭歡說著,眼裡有了點光彩,“但是他又不像我哥跟我有那麼大代溝,我喜歡的遊戲他也喜歡,而且玩得比我好。”
這有什麼值得笑出來的……岑箏喝著咖啡,莫名其妙地翻了個白眼。
宋厭歡身體放鬆,慢慢歪躺在沙發上,雙眼放空,輕聲說:“而且霍蟬很帥。”
岑箏一下子被咖啡燙疼了嘴,用冷水衝了好幾遍才緩解過來。
他感覺宋厭歡說的話都有點不對勁兒,但又想不通是哪裡詭異。
屋子裡安靜了幾秒,宋厭歡又從沙發上坐直,扒拉著塑料袋裡的東西,挨個給岑箏展示一遍,末了還附帶上一句話:“這些都是我愛吃的。”
岑箏:“……哦。”
接下來,岑箏心不在焉地聽宋厭歡小嘴叭叭地講霍蟬這個人到底帥在哪裡,什麼八塊腹肌什麼會吐煙圈……聽得岑箏感覺相當古怪,而且還覺得現在的宋厭歡有點似曾相識。
他琢磨半天,這種熟悉又違和的氣質來源哪裡呢?愣神半天終於想起來了,Erin平時跟他聊天的神色狀態也他媽的差不多是這樣。
岑箏這下驚住了,開始懷疑宋厭歡的性取向。
等宋厭歡跟他從頭到尾傾訴完了,終於抱著那個零食袋子站起來,輕鬆地跟他告彆:“我先回去了啊,給你留幾個果凍。”
岑箏:“……哦。”
他一走,岑箏臉上立即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來,捏著那幾枚果凍也不想吃,轉身放進了小冰箱。
餘光瞥見了冰箱架子上還躺了兩枚軟糖,岑箏這才想起來,那是吳墨上次給他送早餐時捎帶放進來的。
應該沒有壞掉,隻是形狀有點一言難儘而已。
岑箏順手撕開放進嘴中,酸酸甜甜的水蜜桃味,已經被凍得有些硬了。
他一個人邊吃糖邊喝咖啡,思考很久宋厭歡的事。
取向這個問題他不會乾涉彆人,哪怕是家人一樣,隨便怎麼開心就好,他作為一個對戀愛沒什麼興趣的人,根本沒資格評價彆人的喜好。
隻是有一件事他耿耿於懷——
為什麼宋厭歡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找自己聊這種話題啊?!
岑箏一時半會兒難以接受。
Erin這種旁人也就罷了,難道連親弟弟都自動把他當某種同類嗎……
岑箏托腮凝思,等嘴裡的軟糖都融化乾淨了,他才無可奈何地長歎一口氣——
昔日兄弟,手足情深;今非昔比,姐妹相認。
呸,誰跟你們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