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張紙足足寫了半盞茶時間,吹乾墨汁將信折好,倪佚站起雙手將信交給倪一。
待對方將信接過去,他忽地彎腰深深鞠了一躬:“我母親的性命就靠你了!”
這幾個月倪佚的行事風格倪一也逐漸熟悉,見主子向自己行禮,隻是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而後折身又從窗子跳了出去。
腳步漸遠。
倪成傑還完全沒從方才的一係列事情中緩過神來,隻張著嘴無意識地喊了句:“父親?”
“先關上窗。”
傻兒子的震驚他看在眼裡,隻是微微歎口氣後擺了擺手。
這就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孩子,隻當自己府裡和睦所有親人都是好人,活在長輩給他營造的幸福生活中無所事事逐而被帶歪了方向。
“二叔,您的意思是?”
倪佚抬頭,轉頭看向淚水還掛在臉上的倪成泛,對於他的詫異,隻輕輕點了點頭肯定:“曲曲微毒,還難不倒我。”
嘶拉--
聽到倪佚印證了他腦中的猜想,倪成泛抓著袖口的手一用力,瞬間扯下了右手的袖子,露出裡麵雪白的中衣。
微毒?
祖父請來的禦醫隻說這毒是宮中傳出來的酒毒,是用劇毒之物釀造,食用入腹中後對五臟六腑都是巨大的損傷。
倪成泛現在還記得禦醫篤定搖頭時麵上的神情!就連見過不少大世麵的祖父也因這句話麵如死灰地跌坐在地。
“先不說這些,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我好好說說。”
若不是縣令不能隨便離開任職的地界,倪佚早親自回侯府去了,為了保險,他乾脆準備了兩張方子。
緊急的那頭以了,他當然比較關心經過。
至於孩子們的疑惑,一會隨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就行!
袖口已破,破破爛爛地掛了一半在肩頭,倪成泛乾脆把整隻袖子撕下,胡亂地擦了把臉後才繼續開口。
倪佚:“……”
這麼貴的緞料,在倪成泛手中,跟草紙沒什麼區彆!
吳氏嫁給倪博,實屬低嫁。
吳氏出身承恩公府,可是個正兒八經的嫡出小姐,就算嫁個王公貴子也嫁得。
可架不住這位小姐一門心思就看上了威遠侯府的鰥夫,原配剛過世,就找了皇帝牽線搭橋硬是把吳氏許配給了倪博。
威遠侯上下無奈,倪博對這位夫人反倒是體貼入微,據倪成泛所說,父親常年在瀾滄院歇息,一個月隻有兩三日會去妾室的院子。
就是如此,這些年府裡妾室依舊不斷,十年間大房共添了三房妾,庶子庶女也有了四人。
這些事倪成泛不說倪佚也有所耳聞,每次府裡添了新丁,倪博都會寫信來報喜。
大房的家事,倪佚不想多做評價,隻是抬抬下巴示意倪成泛繼續。
倪博對倪成泛嚴厲,但對吳氏所出的兩個嫡子倒很是寵愛。
特彆是隨著倪成泛長大後越來越像亡妻,倪博的神情更是彆扭,老嫌棄他舞刀弄槍不好好讀書。
有時語言激烈起來時還會拿他和倪成延比較。
“我知曉,父親是覺著我有太子表哥當靠山,就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倪成泛勉強笑笑。
好在倪成泛原本就是在老夫人和老侯爺膝下長大,對這個父親的感情並沒有多深,也從未把這些話放在心裡。
直到一年前,老侯爺發現萱長公主經常到府裡來做客。
這位死了三個駙馬的公主一直在民間口碑頗為差,雖沒有確切證據,可宮裡一直在傳這三位駙馬都是被公主害死,為的就是要招新駙馬。
對於宮裡的事,老侯爺早有所耳聞,深知此女出現不會有什麼好事,對老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要小心,壞就壞在從未對孩子們說起這些糟爛事。
就是這麼一個疏忽,送來的糕點就下了肚。
就算倪震認識幾位得德高望重的禦醫,仍沒有辦法全解乾淨,這才導致原本真是個小胖子的倪成雲幾個月就瘦成了這副模樣。
據禦醫斷定,倪成雲活不過十五歲,若是心胸開闊些能多活兩年,便建議倪震把他送到風景秀麗的地方去休養或許還能有希望。
而老夫人因年事已高,當即就臥床不起,渾渾噩噩間讓倪成泛帶著倪成雲遠離這個已不安全的侯府,待羽翼豐滿之時再回侯府。
臨走前,老侯爺還告知了倪成泛日後可走的另一條路:若是侯府已回不去,就帶著他的親筆信投軍去吧!
至於為什麼不告訴父親,倪成泛也不知,隻依照祖父的吩咐含糊帶過了此事。
說到這,倪佚已把事情前後串聯到了一起,也明白了倪震和張氏的苦心。
威遠侯府已是吳氏的天下,有了第一次的毒就會有後手,他們怕倪成泛躲得過第一次躲不過往後許多的暗箭傷人。
與其如此,還不如躲得遠遠的,至少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而那時的他們對倪博也處於不信任的態度,抱著以防萬一,乾脆就沒提起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