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也包括黑了臉的倪佚。
“倪成傑,今夜睡前你給我交上十張大字,寫不完明天的水就由你一人挑!”
樂極生悲的倪成傑欲哭無淚,望著自己全是老繭的手隻得苦哈哈認栽。
“過幾日就是霜凍,你們無需去挑水了……我教你們騎射!”
轉身前,倪佚丟下這麼句讓幾個孩子狂喜的話,直接抵消了幾人方才悶悶不樂的情緒。
霜凍後水裡的寒氣太大,若是再像今日一樣打濕了衣裳,發熱可就麻煩了。
看他們如此喜歡騎馬,倪佚乾脆拋出另一個誘餌,讓幾人所有的怨氣都跟著迅速消弭。
妥妥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父親!”
“二爺!”
剛擦了擦手,管家和倪成雲的聲音同時從兩側傳來。
倪成雲站在後院門前不安地摳著門環,而管家則是站在垂花門前,手上拿著張帖子。
朝倪成雲招了招手後,倪佚先看向管家。
“門外有人送上拜帖,說是二爺的客人!”
小小的人兒撲到倪佚身旁抱住他的腰,知曉倪佚有事要忙,也沒忙著開口就這麼乖巧地看著。
他不動,倪成傑卻看不下去了,氣呼呼地指責他沒有男子氣概,這麼大了還要跟父親撒嬌。
說著說著,自己也把桶一丟,幾步衝上來抱住了倪佚的另一側腰。
不僅自己抱,還要費勁伸手去拉倪成雲的手,兩兄弟就這麼你一下我一下地鬨開。
而中間的倪佚直接忽視兩人,接過管家送上的帖子,看向署名。
吳旭林!
並不是相熟的人名,倪佚又往上看了看,發現此人的書法造詣奇高,一手字寫得行雲流水蒼勁有力。
“來人在何處?”
“正在前廳等候!”
“好!我這就去。”
來人是個有禮又不拘小節的人,上門送拜帖懂禮,可是選的時間又是天才剛亮,這又有些隨性了。
倪佚一看這筆法,心裡倒是有了個猜想。
本來想掰開兩個兒子的手再走,可二人好像較上了勁,倪成雲氣鼓鼓地摟著不撒手,倪成傑也同樣不甘示弱。
兩人就像膏藥一樣緊貼著,甚至倪佚抬步走,他們也如螃蟹一樣跟著橫向移動。
就這樣,倪佚出現在前廳時,身側掛著兩個還在打鬨的孩子。
三人用這種方式出現,著實讓廳裡的人一愣。
一轉臉,倪佚看清了廳裡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吳旭林,也就是街上與他相談甚歡的老乞丐。
一身素色的舊寬袍與他挺直的腰背相得益彰,凜冽目光也與那日所見的灑脫隨性大相徑庭。
光是周身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度,倪佚就能覺出此人曾有上位者的過往。
“吳先生!”
人氣質上的改變,也讓倪佚的稱呼跟著變化,他朝對方拱了拱手,示意兩個孩子行禮。
“老爺爺!”倪成雲很是乾脆朗聲叫人,竟也隨著倪佚的模樣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倪成傑也沒在此時作怪,很是懂禮地喊了聲:“先生!”
兩個孩子不同的稱呼吳旭林都欣然接受,拍了拍自己胸口朗聲大笑:“老夫兩袖空空,沒有給你們準備見麵禮,兩位小友莫怪莫怪!”
“嘿嘿!”
聽自己被稱為小友,倪成傑才正經了沒多久就顯出原形,傻笑兩聲後竟然害羞上了。
在雲西國,隻有學問高深的年輕人,會被年邁的讀書人稱為小友,他哪想過吳旭林隻是調侃而已。
於是,就一個稱呼,就讓他飄飄然了起來。
倪佚:“……”
“快下去換衣裳,看你把我衣裳都印濕了!”倪佚乾脆趕人,直接把倪成傑的腦袋往後一掰,往前推了把。
心情正好的倪成傑還是傻笑,跑了兩步又折返而回,又拖又拽地把倪成雲也給背走了。
兩兄弟一離開,倪佚才鬆了口氣,笑著請吳旭林坐下。
“家裡孩子頑皮,早起擔水打濕了衣裳,還望吳先生勿怪。”
隻一眨眼間,倪佚心思已轉了幾個彎,話說得是有原因,實則就等著吳旭林問起孩子們的事。
果不其然!
吳旭林聽到擔水,分外驚奇地就張口追問:“擔水是何意?”
話頭已送了上來,倪佚當然不會有保留,把讓孩子們自己擔水鍛煉身體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
等看到吳旭林麵露喜色,這才把話一收,笑著連連擺手:“我說這些做甚?吳先生莫怪莫怪!”
“倪知縣的幾個孩子倒是教得很好!”
捋著胡須,吳旭林若有所思地轉頭看了眼兩兄弟離開的方向,頭微微點著,似是心底有什麼想法漸起。
見此一幕,倪佚眉眼彎彎,眼底劃過的笑意轉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