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不想聽便不聽吧!”倪佚也不勉強他。
劉越花了個把月時間將一家人都接進了柱國公府。
一家人安排在蒼梧院偏院中居住。
劉安雄身手大不如前,但膽識過人又有經驗,倪佚將國公府的院丁交由他訓練。
劉母有管理中饋的經驗,蒼梧院雜事就由她管理。
而落下殘疾的劉迅學識不俗,倪佚讓他留在後院教府內的姑娘們讀書識理。
至於劉邕和劉越兩人,身手不凡又性子忠義,是倪佚給倪嘉諾培養的左膀右臂。
二人一早便知,所以才跪下請求世子爺責罰。
畢竟這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
“祖父,渭南侯夫人今日找到書院來了。”
邊給倪佚揉著青腫的胳膊,倪嘉諾邊輕聲將今日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
早有倪佚交代的書院並未讓渭南侯夫人進門,隻是先稟告給了倪嘉諾處理。
他也沒出門去,讓小廝們將柱國公府不便參與朝中大事的回複送出。
“你做得好!”倪佚笑。
五個月前,太子李建下令徹查疆西軍餉一事。
兵部尚書範瓏經查並無參與此案中,於十日後解除嫌疑,並轉而成為李建的幫手處理此案。
疆西節度使羅漢明也在徹查中洗脫罪名,重回朝堂。
最後隻有兵部主事渭南侯錢征被查到收賄坐實罪名後被投入了天牢。
朝廷上誰人不知此事範瓏也在其中拿了好處,一個兵部主事怎會膽子大到克扣一郡之軍餉。
李騰多方奔走,在朝堂上上躥下跳,明裡暗裡就是指責太子偏袒大臣,辜負了身上的期望。
可太子是擺明了要輕拿輕放,隻讓李騰拿出證據說話。
朝中大臣們眼見兩人在朝堂之上你來我往,天平漸漸往李建這邊傾斜。
比起念及君臣之情的李建,恨不得斬草除根以絕後患的李騰當然就落了下風。
若是李騰真是明辨是非的忠義之輩也倒罷了,他擺明就想借此清洗朝廷內中立的朝臣,逐而抓住李建的小辮子而已。
他們這些手握重權的朝臣,有幾個人手上是完完全全乾淨的。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大部分朝臣在國家社稷民生大事前有底線,可在小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佚深也深諳這些朝臣心裡,對於李建的處理辦法自是十二萬分讚同。
李建一旦下定決心,做起事來雷厲風行,絲毫不拖泥帶水。
而他一旦察覺到朝中風向,第二枚棋子就跟著拋出。
他隻輕飄飄在朝廷上點出幾位提反對意見朝臣身上汙的點,立馬就有眼色快的大臣當即參了這幾人一本。
朝中沒有笨蛋,太子點出的這幾人大家一看就知是三皇子派的朝臣。
他們此時跳出來,既可向太子投誠,也順便去除將來的對手。
排山倒海般的奏折飛上禦案。
這由軍餉案牽扯出來的案子一樁接一樁爆出。
素雲郡這幾個月到處都是抄家的隊伍出現,大街小巷談論的也是朝廷風向大改之事。
李騰當然不會坐視不理,連夜趕到彆院告狀去了。
而建成帝也如倪佚想的那樣,不耐煩地擺手讓李騰滾回素雲郡。
李騰無功而返,隻得在朝堂上與李建唇槍舌戰,伺機尋找空檔反撲。
朝中此時明明白白劃分出了兩派人馬,將朝廷攪得狂風四起。
而渭南侯府錢征被關在牢中倒成了無人搭理。
錢家早在五個月前就派人送了帖子來柱國公府拜見,後來被倪博鑫大病未愈不不見客給推脫。
倪家的態度應該很明顯才是。
沒想到幾個月後他們又轉了回來,怕是到處碰壁後轉而再次想起了他們。
“彆讓雯清知曉此事!其他的勿管。”
“諾兒知曉了。”
“那去吃飯吧,彆讓他們等太久了。”
緩緩扶著倪佚起身,倪嘉諾瞥到桌上一個歪歪扭扭的水壺,猛地想起自己那個還在“染病”的父親。
“祖父,父親他……”
“你父親啊!”
提起這位長子,倪佚也也同樣看向了桌上的水壺。
那是倪博鑫昨天送來的,一個坑坑窪窪的細瓷茶壺,是這位生病了半年還沒好的柱國公親手所做。
本是特殊原因裝病在家躲清閒。
沒成想這位倒是因此找到了自己的興趣愛好--做瓷器。
為此還專門在鬆柏院後院裡建了個窯爐,請了瓷器大師來親自教導。
這小半年就沉迷在了製作瓷器之上,連倪佚也鮮少見到他的人影。
若不是此時李建監國,倪博鑫恐怕早被抓起判個“玩忽職守”之罪。
“上輩子恐怕是個匠人!”
最後,倪佚隻是這麼笑著說道。
既不是做官的料,那就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
冒著熱氣的銅鍋中鮮紅湯底翻滾著,微微有些嗆人的麻辣香飄蕩在偏廳中。
寒風好似都被隔絕在了門外,廳內坐滿的兩桌子眾人都在等著倪佚到來。
“管家,羊肉管夠嗎?”
雖然桌麵已經擺滿了淺紅色的肉片,倪嘉祥仍覺著有些不夠,連連提醒倪晌再備些。
“二少爺您就放心,這肉啊!管夠!”
魚貫而入的丫鬟們將托盤上的盤子放到架子上,人人臉上都是喜氣滿滿。
給主子們上好菜,她們就能回後院也吃鍋子去。
能在這麼寒冷的天氣裡來上口**滾燙的涮羊肉片,饒是神仙來了恐怕都要駐足吃上幾口。
“今日國公府上下都敞開肚子吃,肉菜管夠!”
緩慢走近偏廳的倪佚朝上菜的人一擺手,倪晌就帶著全部人都撤了下去。
偏廳內隻剩下倪家的一眾大小。
“嬌兒,你父親呢?”
環顧一圈,沒發現倪博鑫的身影,倪佚就順口問了句。
“回祖父的話,父親還在窯爐前忙,一時半會應當是出不來了。”
倪雯嬌脆生生地仰著頭回答,白嫩細膩的臉上滿是無奈神色。她理解不了那臟兮兮的泥巴有什麼好看的?
“真是個癡人。”
倪佚搖頭失笑,胸口因為笑聲震動傳來一陣清晰的痛意。
今日這一跤摔得不輕。
廳外有人影跑進,倪博君抱著賬本,小跑著上前來扶住倪佚的另一邊胳膊。
“父親,兒子聽嘉祥說您摔倒,可傷著哪了?”
“無事!”
雖說著沒事,倪佚剛跨出一步,卻忍不住皺了皺眉。
胸口的鈍痛明顯,應該是有輕微肋骨骨裂。
對他這個年紀的老人來說,骨裂恢複是件很緩慢的事,稍有不慎引發骨折,那就會相當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