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七歲……也就是穿過來快五年了。
那原主願望中的任務對象是眼前這人還是消失了的那個“倪子彥”
因為傷疤無法科舉在農村種田老死的又是誰？
沒有係統在耳邊隨時提醒,倪佚還真有些摸不著頭腦。
“爹……爹！”
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的倪子彥小心翼翼看了好幾眼暗自沉思的倪佚，終於開口。
額頭的傷口好像被重新撕開了般疼痛。灼熱感跟記憶中的被鞭笞後殘留下的感覺有些相似。
更重要的是……倪子彥知曉這種痛是關心是好意。
所以他要忍耐，絕不可讓家裡人擔心。
父親！
這個小學時就學過的名詞終於出現在身邊,讓他幸福之餘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最怕的……就是哪天醒來後又回到那個冷冰冰的世界。
額頭上的這點傷口與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傷口會有些疼，你忍耐稍許。”
在喊聲中，倪佚緩緩回神,目光掃過書架後最終落在了眯著隻眼的倪子彥身上。
“彥兒知曉了。”
少年揚起個虛弱笑容，努力翹起的唇角帶著討好，雙手仍舊焦慮地互相搓著。
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倪佚腦中靈光閃過,突然拍拍炕邊的位置。
“到爹這來坐,我看看傷口。”
倪子彥頓住，幾乎是挪著步子移動到了炕邊坐下。
褐色傷疤在膏藥作用下裂開露出粉紅色，倪子彥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額角的青筋暴起，能看出這孩子忍耐得有多辛苦。
倪佚伸出右手輕輕劃過倪子彥眉尾,用恰到好處的力度輕輕按摩著他的太陽穴。
“你這孩子！可知破相對讀書人來說意味何事？”
灼痛感頓時緩解許多,加之倪佚溫和的聲音，倪子彥沒忍住眼睛一酸點頭。
“無法科考，一輩子隻能待在村裡謀生。”
“那你還如此無所謂？”倪佚又問。
知曉父親顯然是聽到了他在廚房裡說的話，倪子彥抿了抿嘴唇焦急解釋：“我是不想祖母她們擔憂。再說……”
話突然卡住，倪子彥一驚感到自己失言，急忙垂下頭不敢再說。
倪佚的手再次伸出，指間帶著冰涼，同時伴隨他的聲音：“再說你並不在乎能不能高中！”
這句話就是倪子彥並沒有說出口的下半句。
被戳穿了心底的想法，讓他心中狂跳不止，緊緊攥緊的拳頭將棉襖下擺都抓得皺巴巴。
緊張的拳頭上突然附上隻冰涼的手，輕輕拍了他兩下。
“想讀書便讀,不想讀便不讀。”倪佚緩緩一笑，手下沒停：“父親本不該將自己的遺憾加在你背上。”
就衝這句話，倪佚敢肯定！任務對象是眼前的少年。
龔恩澤就是倪子彥！
原主的遺憾和不甘都來自幼年時的不幸，對倪家的報答就更顯得迫切。
他想改變倪家門庭又深知自己的無能為力。
發現有天賦的倪子彥後，又將期望轉接到兒子身上。
所以原主的執念是讓孩子科考入仕，其實就是為了代自己報恩。
那！由他來不是同樣？
“爹！”倪子彥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緊咬的下嘴唇一片發白，心中愧疚感頓生。
“爹以為！我前半輩子過得太苦，可後來發現……比起很多人來說算是好的了。”
至少……比起龔恩澤來說要好得多！
倪佚的經曆倪家小輩們都不知曉，倪子彥更是頭回聽說。
這會聽完他平靜的敘述後心中五味雜陳，特彆是聽到親奶奶為了救父親出宅，臨死前還在曲意奉承。
用自己死換來了倪佚的生。
聽起來驚心動魄，讓人心中忍不住升起股對劉家的恨。
後來便是來到倪家的日子，清貧卻又幸福。
聽到這，倪子彥忍不住轉臉看向了倪佚，發現他臉上滿是釋然的笑意：“要報恩，應該爹自己來才是！”
“爹！我隨您一起。”
此時的倪子彥對倪佚，除了滿心感動，還有種心安穩落下的感覺。
原來不是隻有血緣關係才會成為一家人。
曾經的劉家庶子成為了倪佚，那曾經的“龔恩澤”也同樣能成為倪子彥。
老天安排他做倪子彥。
那他就是倪子彥！
脫口而出的承諾讓倪佚輕笑出聲，他摸了摸眉眼軟和下來的倪子彥後腦勺點頭。
一聲“好！”是他們今生父子緣分的開始。
就在這樣一間到處都透出股寒意的屋子，倪子彥成為了倪家人。
多年後……
他能回想起的還是這間屋子裡父親輕輕撫摸他眉頭的樣子。
***
膏藥果然如同踏雪所說那樣，三天後粉紅色就變淡了許多。
而消失幾天的踏雪在當天夜深人靜的時刻，跳進了倪佚屋子。
咯吱聲落，倪佚就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回來了？”
“很明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