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有人早就盯上了她,且要把她劫走!
道路兩旁的屋頂之上,一個黑衣人“嗖”的一聲掠了過去,正好瞧見了走在路上的那綠眸女郎,那綠眸女郎吃多了酒,臉色有些紅撲撲的,走起路來,也實在有些輕飄飄。
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竟然敢夜半一個人走在道路上,膽子倒真是挺大的。
這黑衣人忍不住冷笑起來,又想到了自家主人給自己安排的任務,喉嚨裡也就有些發乾、有些發渴,一種奇異的熱力,已自他的體內慢慢的燃燒起來。
這黑衣人如野獸一般的眼睛裡,也閃現出了殘酷而彪悍的光芒。
他瞧著這綠眸女郎的身影,就好似是瞧著自己桌上的一盤菜一樣。
忽然,他身後有人道:“你最好不要動。”
這聲音淡淡的,既不十分憤怒、也不帶半點陰森,隻是低沉而冰冷,又帶著一股雍容而不怒自威的氣質,讓這黑衣人的身體忽然像從頭到腳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般。
黑衣人疾奔而出!
但一柄劍卻有如幽靈一般,如影隨形。
這柄劍的寒芒,像是刺骨的冰碴子一樣,從這黑衣人背後的肌肉裡滲進去,轉瞬之間,就已令這人背上的肌肉縮緊、縮緊、再縮緊!
黑衣人扭頭就丟暗器,避過了那一劍。
這一扭頭,他就瞧見了自己身後這人。
這人身材修長,脊背筆直,下巴傲然地抬起,身上穿著一件雪白雪白的衣裳,手上卻握著一柄寒鐵烏劍,這劍並不快,他的神色也淡淡的,好似十分看不上他。
五點寒芒轉瞬即逝,已到了這白衣人的眼前。
白衣人連眼皮子都不動一下,伸手一挾,五點寒芒就已到了他的五指指縫中,他再一鬆,隻聽叮叮當當四五聲,這些造價昂貴的獨門暗器,就被他當做破爛一樣的扔掉了。
然後,這白衣人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黑衣人這才看清他的眼睛。
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但那兩點寒星一般的眸子,卻給這人帶來一種冰冷得不像活人的氣息,被這人一瞟……
被這人一瞟,簡直讓人覺得自己已不是一個人,而是躺在砧板上的一塊豬肉!
黑衣人從嘴中發出一聲厲喝,腰間的長劍已抽了出來!
白衣人很諷刺地笑了一笑。
黑衣人卻心道,我剛剛能躲過你背後的一劍,自然也能躲過你正麵的一劍!
這白衣人卻好似能看穿他的想法一樣,淡淡地道:“你知道我剛剛為什麼不殺你麼?”
黑衣人冷聲道:“你這人的話實在太多!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白衣人負手而立,傲然道:“因為我葉孤城從不背後殺人。”
葉孤城???
等等……白雲城主??!劍仙??
黑衣人在聽到這名號後的一瞬間,險些從屋頂上跌了下去。
葉孤城淡淡道:“你為何還不出手?”
真正的高手,自然是可以後發且先至,並不在乎那一點半點的先機。
這時,站在屋頂之下的那綠眸女已雙手抱胸,倚在一麵牆壁上,懶洋洋地瞧著屋頂上這一黑一白。
她淡淡道:“葉孤城,留他活口。”
葉孤城無可無不可,還上下掃了他一眼,道:“可以,那就廢了雙手。”
道路上的溫玉:“可以啊,但是不要弄得血絲呼啦的,晚上回去睡不著覺。”
葉孤城寒星一般的眸子裡,忽然沁出了一點點笑意。
他淡淡地像溫玉保證:“不會,我有分寸。”
這兩人……還商量上了!
他還在這裡呢!這兩人就旁若無人的商量起來,好像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盤菜,隨便怎麼處置一樣。
黑衣人的鼻子都快要氣歪了!
葉孤城冷冰冰的目光凝注著他,看他久久不出手,似乎有點不耐煩。
黑衣人……
黑衣人當場一個滑跪,跪到了葉孤城腳邊,無比乾脆地說:“我認輸!我投降!”
葉孤城:“…………”
溫玉:“…………”
哈?
什麼情況?
這……這也太乾脆了!
……講道理,溫玉到目前為止,見過了許多或強、或弱的江湖人,放狠話、嘴巴硬是標配,但是這麼慫的……她還真沒見過。
不隻溫玉沒見過,葉孤城也沒見過,畢竟他以前殺人,大都是與彆的劍客決鬥。成名劍客心氣高傲,悍不畏死,怎麼會有這般從心做派。
葉孤城也詭異的沉默了。
不過這樣正好,這人鬼鬼祟祟的跟蹤溫玉,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直接問問便是了。
但正在這時,溫玉的瞳孔忽然收縮,厲聲道:“葉孤城,小心!”
隻見這黑衣人的嘴巴裡,咬著一個黑漆漆的管子,五點寒芒從這管子之中飛出,朝葉孤城的心口破空飛去!
他距離葉孤城不過三步之遙,這暗器又是以機括之力發出,速度極快,這人剛剛說話,嘴唇翕動,聲音卻是清晰無比的,誰又能想到,他的嘴中竟然一直咬著這麼一枚暗器呢?!
就連葉孤城也想不到的!
葉孤城與這黑衣人太近,暗器一發,絕躲不開!
而這暗器上的機括之力極大,隻憑人手,絕抓不住!
電光火石之際,葉孤城反應極快,他不退也不躲,手中長劍橫在胸前。叮叮叮五聲之後,劍身鳴顫,久久不絕,足見那暗器究竟有多大力。
若是被這暗器擊中,恐怕會直接嵌在身體裡吧。
那黑衣人一擊不中,正要淩空一個翻身,但溫玉小姐的魔杖卻已對準了他,光芒自魔杖頂端發出之後,這人就再也動不了了。
——對付左明珠所用的魔法,真的是很適合這個江湖呢。
溫玉的臉色沉了下來,對著那黑衣人命令道:“跳下來,到我跟前來。”
黑衣人渾渾噩噩地從命。
葉孤城也自屋頂上下來了。
他道:“這人的暗器有五點。”
溫玉道:“所以?”
葉孤城道:“梅花盜的暗器也是五點。”
溫玉若有所思地盯著那黑衣人,問:“你是梅花盜?”
黑衣人說:“是也不是……”
溫玉接著問:“什麼意思?”
黑衣人回答:“我們是梅花盜……是林姑娘統領著我們,我們隻聽林姑娘的調遣……”
林姑娘?
溫玉皺眉:“林姑娘是誰?”
黑衣人:“林仙兒……”
溫玉問:“是林仙兒讓你來伏擊我的?”
“是的……”
“她要你來做什麼?”
“林姑娘說了,隻有不停的糟蹋黃花大閨女,才能讓所有人都相信,梅花盜絕不可能是女人……”
溫玉的臉漸漸的沉了下去。
她一向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彆人對她好,她就會對彆人也好,彆人若是對她不好,她一定也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那些敢惹她的人,如今已不是去見閻王了、就是被送進大牢裡了此殘生了。
溫玉並沒有和林仙兒打過照麵。
她實在百思不得其解,林仙兒為什麼要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來,這種無緣無故的恨意,究竟源自於何處?
但她現在也並不想明白林仙兒的想法。
溫玉低著頭思考了一會兒。
她複而抬頭,淡淡道:“我明白了。”
葉孤城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溫玉道:“葉孤城,你記不記得,我之前同你說,想要獲得林仙兒真心的眼淚,實在是很難。”
葉孤城道:“不錯。”
溫玉道:“但是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葉孤城儘職儘責地當捧哏:“嗯?”
溫玉道:“‘真心’這個詞,也並不是什麼褒義詞,而是一個中性詞,我之前總是在想,真心的眼淚,要麼是真心的感動、真心的擔憂等等,但是我卻忘了……真心的恐懼、真心的絕望所流下的眼淚,也是很真的。”
她淡淡道:“既然她是梅花盜,那就沒什麼好講情麵的了,我要讓她流下這種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