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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出離的相似。
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腳下的木船和棺材之上,看到了相似的窘迫與遭遇。
但不同的是,溫玉小姐就算流落到了海上,也不至於山窮水儘。
她身上的衣裳依然乾燥而溫暖,頭發軟蓬蓬的,一條大而蓬鬆的五股辮垂在身前,手上拿著小碗與筷子,綠眼睛像是兩顆明亮的寶石一樣,一眨一眨,一閃一閃。
楚留香瞧著溫玉,忽然歎了口氣,笑道:“現在我真是越來越羨慕阿溫了……”
楚留香身後的一口棺材裡,一個紅衣裳的漂亮姑娘探出頭來,嘀嘀咕咕:“噫……大家都在海上飄,為什麼她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缺衣少食呢……”
一點紅淡淡地道:“因為她本就不會陷入缺衣少食的境地。”
漂亮姑娘:“?”
她不明白。
溫玉歪著頭,瞧了他們一會兒,忽然道:“楚留香,你身上全都濕透了。”
楚留香歎氣:“沒有辦法。”
溫玉又道:“一點紅,你的臉色也好憔悴。”
一點紅沉默了一下。
他沉聲道:“我沒事。”
她就歎了口氣,道:“吃不吃東西啊?喝不喝水?你瞧瞧你們,再飄幾天,就真要躺在棺材裡了。”
胡鐵花忽然跳起來,道:“溫姑娘,你出現的正是時候,我們在海上飄了一天一夜了,再不喝水,怕是就要活活渴死了!”
那紅衣裳的漂亮姑娘叫金靈芝,是萬福萬壽園的大小姐,與楚留香他們一起流落海上。
她仍然很茫然:“啊?可你的船上空蕩蕩的,並沒有…………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溫玉就從口袋裡掏出了幾瓶瓶裝礦泉水,給他們扔過去了。
金靈芝:“!!!”
金靈芝:“???”
金靈芝用力地揉了揉眼,覺得自己看錯了。
那位姓溫的綠眸女郎,披著一件鬥篷,正從鬥篷內側的口袋裡往出拿東西……
可是、可是……那鬥篷的布料並不厚重,一眼就能看出,其實那口袋裡根本沒裝什麼東西啊!
她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再一看楚留香、一點紅等人,麵上居然都沒有什麼驚異的表情,好像眼前發生的這件事再正常、再普通不過。
金靈芝:“…………”
金靈芝忽然伸出了她的手,在胡鐵花的胳膊上重重地一擰!
胡鐵花頓時跳了起來,大聲道:“你乾什麼?!你乾什麼?!”
金靈芝倨傲地哼了一聲,雙手抱胸,道:“我要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胡鐵花更憤怒了:“你你你……!”
楚留香適時地給金靈芝遞過來一瓶水,止住了這兩個人要爭吵起來的苗頭。
這個時候,簡直沒有什麼,能比甘甜清冽的水,更能令人開心的東西了。
金靈芝怔怔地瞧著那看不出什麼材質的瓶子。
瓶子有點軟,又十分透明,月光倒映在透明的瓶子上,隻見瓶中水透明乾淨,瓶子外結了一層淡淡的水霧,這製式奇怪的奇異水瓶之上,正有一條綠色圍邊兒,上有書法,正是“怡寶”一字。
金靈芝什麼也來不及想,就要弄開蓋子,噸噸噸地喝起水來。
清冽的水下肚,舌頭、嘴巴和食道裡那一種令人發瘋的乾渴,終於平息了下來。
金靈芝在噸噸噸地喝水,其他人也是,他們在海上飄了一天一夜,白天曬得要死,晚上冷得要命,還要拚命地劃船,若是再不給他們一點水喝,他們估計很快就會發瘋了。
溫玉揮舞著自己的魔杖。
然後,金靈芝就看見,自己前頭的楚留香、一點紅兩個人,身上的濕衣裳忽然之間就變得乾燥而溫暖了。
楚留香是個很強壯的男子,他的輕功高妙,身形輕靈,但寬肩窄腰,整個人呈出一種完美的倒三角型,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令女孩子喜歡得不得了的力與美。
他的衣裳濕淋淋的貼在身上時,肌肉的線條就更加的明顯,金靈芝雖然並沒有看上楚留香,但一具如此完美而成熟的軀體在眼前時,總是要忍不住去欣賞兩眼的。
所以,她立刻就發現了楚留香的衣裳全都乾了。
然後,一點紅漆黑而濕潤的頭發,也重新變得乾燥起來。
金靈芝又揉了揉眼睛。
她又伸出了手,想重重地掐胡鐵花一把,胡鐵花早有防備,睜著大貓一樣的圓眼睛,警惕地看著金靈芝。
金靈芝哼了一聲。
那艘小船上,綠眼睛的姑娘看過來,笑意盈盈地問她:“你要不要來一下?”
金靈芝:“?”
來?來什麼?
下一秒,她就隻覺得自己渾身都乾淨了不少,一種清潔而柔軟的感覺忽然包裹了她,讓她忍不住像小動物一樣的甩了甩自己,一身水嘩啦一聲就從她身上下來了。
金靈芝:“?”
好怪!
她咋舌道:“這……這實在是神通……”
胡鐵花得意地道:“那可不,你可知道現在在你麵前的是什麼人麼?”
金靈芝瞬間瞪他:“你得意什麼!你得意什麼!”
這兩個人好似一碰在一起,就必須要吵吵架一樣。
一點紅皺了皺眉,覺得他們很煩。
他並不理會金靈芝,也不理會胡鐵花,隻是對溫玉道:“溫玉,你那藥要給他們。”
“那藥”,自然指的就是由毛毛蟲汁所製作的混淆藥水了,這種藥物可以令喝下的人無法向彆人說出溫玉的秘密。
一點紅並不覺得這幾個在海上認識的陌生人有多麼的可信。
溫玉也這麼覺得。
她隨手拋出了藥瓶,一點紅伸手一掠,就抓在了手中。
一點紅冷冷道:“金靈芝、英萬裡、白獵。”
這三個人,就是一起流落海上的另外三個人了。
英萬裡和白獵,其實都是官府的人,他們是為了破獲一起特大的搶劫殺人案,才來到海上的。
至於金靈芝……不知道為什麼。
這三個人聽見一點紅叫他們,目光便都凝注在了這青年人慘白而冷酷的臉上。
英萬裡道:“不知中原一點紅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