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還以為兒媳口中的錯得離譜指的是她這些年攔著不讓納妾。
沒想到她說的是婚事不該結。
“嬋兒,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怎可如此胡來?”田氏心裡不安。
五年來,兒媳從未有好消息傳出,她早就想給兒子納妾,偏偏兒媳又是個善妒的,非攔著不讓。更讓她難受的是親家勢大,她還不敢逼迫兒媳答應。再有,兒子對兒媳感情很深,真納妾進門,隻要兒媳不點頭,兒子應該也不會去碰……因此,田氏這些年才沒有自作主張接人進來。
午夜夢回,田氏偶爾也想過換一個兒媳,可也隻是想想而已。錢嬋兒身上的利益太大,彆的不說,若是她生下一男半女,定然會接手錢家生意,那孩子身上留著的可是楊家的血。
就算不能有孩子,錢家需要過繼嗣子,可那到底不是親生,將心比心,田氏自己就做不到把大片家業拱手全部送給嗣子,就算要送,也是其中一部分,大頭肯定會給自己孩子。
也就是說,隻要錢嬋兒在此,錢家的家財至少有大半都會送到楊家手中。
秦秋婉拉高褲腳,膝蓋一片青紫,映襯在白皙的肌膚上,愈發瘮人。
田氏看在眼中,有些心虛:“嬋兒,我讓人給你請大夫。”
“不用。”秦秋婉隨口拒絕:“等我回家,我爹娘會幫我請大夫的。”
碰了個軟釘子,田氏訕訕:“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又責備:“翠萍也是,怎麼沒有叫你起來呢?”說著,還吩咐丫鬟:“讓翠萍自己去領罰。”
丫鬟福身應是。
田氏一副邀功模樣。
秦秋婉恍若未見,自己按了按,道:“母親,我想沐浴,順便熱敷一下活血化瘀,應該能好得快些。你在此我不方便。”
直接下了逐客令。
田氏麵色不太好,聽著裡間丫鬟收拾嫁妝的動靜,再次勸道:“你若煩心,就回家去住幾天,不用弄得沸沸揚揚。夫妻吵架正常,可若是鬨到了外頭,不丟臉嗎?”
她語重心長地說教:“家醜不可外揚,你這孩子,若是有不滿可以跟我說,或者跟興嗣說,也彆動不動鬨著回娘家啊!你這麼跑回去,豈不是讓你爹娘擔憂?”
秦秋婉放下褲腳,隨口道:“我爹娘巴不得我歸家儘孝膝前,怎麼會擔憂?”她語氣譏諷:“說起來,我從小到大,最讓他們擔憂的日子,就是嫁進來的這五年。”
這話實在不好聽。田氏不悅:“你的意思是我虧待你了?”
“難道沒有?”秦秋婉反問。她一本正經:“且不說你動不動罰我的那些事,若你對我足夠尊重,知道我要沐浴,便該主動離開!”
這話是越說越直接,越說越難聽。
以前的錢嬋兒哪怕任性,對她卻足夠尊重。田氏覺得兒媳興許是受打擊過大,都有些瘋癲了。
她身為長輩,並不想看晚輩的冷臉嘲諷,霍然起身:“依你便是!”
走出房門,田氏一刻也不耽擱,急忙吩咐:“去找少東家回來!”
*
秦秋婉沐浴過後,又擦了藥膏,腿上的疼痛輕了許多。她靠在榻上,等著丫鬟擦頭發,正覺得閒適,門“砰”一聲被人推開,楊興嗣大踏步走了進來。
楊興嗣今年二十有三,很是年輕,容貌俊秀,肌膚如玉一般。此時的他大概是趕回來的,累得有些喘氣,卻顧不得喘,問:“嬋兒,娘說你在收拾嫁妝?”
秦秋婉沒有回頭,冷淡地“嗯”了一聲。
楊興嗣得到消息回來時,本以為妻子會哭,可她臉上沒有絲毫傷心跡象,收拾嫁妝回娘家仿佛隻是和普通回娘家一般。
他急切地上前兩步:“你回娘家我可以送你,可為何要收拾嫁妝?”
秦秋婉終於抬頭,冷笑著問:“裝什麼傻?”
看到她臉上的冷意,聽著她話語中的譏嘲,楊興嗣的一顆心直直往下沉。
她這是……真有了去意?
他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
秦秋婉端著茶杯一擋:“彆碰我!”
楊興嗣心下更急:“你是不是因為郝婉君?”
“對!”秦秋婉直接點頭:“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