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霓一早就知道方穆揚手裡的錢存不住,沙發一賣,錢還沒捂熱,定要買了彆的。
回來路上她還猜方穆揚買了什麼回來,一進家門就看到了矮櫃上的電唱機。
現在可以播放的音樂多了些,隔幾天就有之前解禁的歌曲放出,因為這個,費霓也動了買電唱機的心思,但也隻是想想。電唱機對於他倆多少有點兒奢侈,尤其方穆揚現在在家待業。
除了電唱機,方穆揚還買了一兜蘋果,費霓不喜歡太麵的蘋果,方穆揚特地買的國光。餅乾筒的蓋兒被新買的點心給頂出來了,今天早上餅乾筒還剩個底兒,費霓本準備明天買些餅乾放裡麵的,結果被方穆揚給搶了先。他買的這些點心比餅乾可貴多了。
費霓看著桌麵上的東西對方穆揚笑:“又發財了?”說著她展開了掌心,“這麼有錢,我給你做衣服的工錢也該結了吧,這個月的房租是不是該交了?”要不是他倆已經熟到了一定地步,費霓是不會拿房租開玩笑的。
方穆揚拿著她的手背放在嘴上親了親,又去拿牙齒咬,“這樣算結了麼?要不夠的話我還有。”
“你臉皮也忒厚了,誰要你這個?”費霓努著勁兒縮回自己的手,“彆這樣,手還沒洗呢,你也不嫌臟。”
“我不嫌。”
費霓看著自己手上的牙印,笑道:“你不嫌,我還嫌呢,罰你馬上去刷牙,否則不準吃我帶回的飯。”
“那咱們就一起刷吧。”
方穆揚抓著費霓的手,在她手心抓撓著,一張臉湊過來,要吻她的嘴,費霓身子下意識地後仰,咬著牙齒,努力憋笑,方穆揚托住她的腰,兩個人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費霓的眼睛閉上,那熟悉的嘴卻沒湊上來,她感覺自己的掌心多了個東西。
睜開眼睛,便看見了薄薄一遝紙鈔。
那是方穆揚交她的錢。
她用眼睛一數便知道多少錢,廠財務科不用她實在可惜。
“你就逗我吧。”他一天不逗她好像日子就沒法過下去一樣。費霓把錢收了,和方穆揚一起去水房。
方穆揚很聽她的話,在水房刷牙,費霓洗完手,就回了自己房間。仔細看的話,方穆揚的牙印還留在她的手背上,她打開飯盒,把保溫瓶裡的粥盛在碗裡,等方穆揚回來吃飯。
過了會兒,方穆揚也從水房回來。
他對費霓說:“牙刷好了。”
“快點兒吃吧。”
“你不檢查檢查?”說著,方穆揚便湊過去讓費霓檢查,費霓本要躲,卻被他給箍住了,她不得已潦草地檢查了一下,檢查的結果是,她的嘴唇也沾上了檸檬牙膏味。
“怎麼樣?還滿意麼?”
費霓拿手去遮自己的嘴,羞道:“好好吃飯吧。”
今天廠裡食堂有土豆燒牛肉,費霓一下班就跑去搶。去的時候牛肉已經差不多沒了。
牛肉的供應量遠不如豬肉,副食店裡好不容易有了牛肉,也是突擊供應,剛得知消息去排隊已經排了老長,終於排到自己,牛肉已經賣完了。食堂裡每次有土豆燒牛肉,還沒開始賣,窗口的人已經擠滿了。
食堂師傅本來已經都給費霓撈了一大塊牛肉,大概是覺得牛肉大了,手熟練地一抖,勺裡的牛肉又沒了,隻剩下沾了牛肉味的土豆。費霓堅持要師傅把掉在餐桶裡的牛肉給她撈上來,師傅撈得很不情願。
飯盒裡的土豆漸漸沒了,但牛肉卻沒人去碰。最後牛肉孤零零地剩在飯盆裡,方穆揚把牛肉輕輕一夾,分成兩半,一半夾到費霓碗裡,另一半自己吃了。
“你第二本連環畫什麼時候能出版啊?”
“快了吧。畫稿我這兒有,你隨時都可以看,不用等出版。”方穆揚第二本連環畫已經畫完了,稿費還沒結清。他現在正在在畫的是古代科技叢書中的一本,不署名,但有稿費拿。
費霓並沒有跟方穆揚說肉聯廠的事情,她並不打算讓方穆揚去肉聯廠工作,雖然去肉聯廠能天天吃肉。方穆揚的父母解除了監管,有了工資,讓費霓看到了新的可能。方穆揚在出身很差的情況下都能被推薦上大學,現在出身已經不再是一個大的阻礙,加上他自身曆史又清白,還出版了作品,再被推薦上大學並不是不可能。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多創作作品,等著美院招生。
他大學畢業自然能分配到工作。
費霓今天洗漱得格外早,她從水房回來,就把門窗關嚴,窗簾拉好,方穆揚笑:“今天不用這麼小心,這個彆人聽見也不要緊。”
“你確定嗎?”
“確定,放心吧。”第一張唱片是貝多芬的《田園交響曲》,雖然貝多芬的作品並未全部解禁,但他的《田園》幾年前國外交響樂團來華演奏過,報紙上有過報道。
費霓躺在床上枕著胳膊聽這塵封了十年的唱片,這音樂推著她往夢裡走,她卻始終睜著眼睛,她一會兒還有圍脖兒要織,不能就這麼睡著了。
方穆揚在一旁削蘋果。
費霓笑:“咱們還沒到吃蘋果不削皮的階段。”
“那你吃蘋果,我吃皮兒。”
方穆揚削的蘋果皮很好,完整的一圈。他把蘋果給費霓,自己把蘋果皮兒放碟子裡,拿叉子一叉,疊了一層送到自己嘴裡,兩口便吃完了。
“你這樣,好像我多苛刻你似的。”費霓坐起來,把自己沒咬過的另一半蘋果遞到方穆揚嘴邊,“我吃不了這麼多。”
兩人分吃完了一個蘋果。
費霓坐起來便再沒躺下,聽音樂的同時手也沒嫌著,她在給方穆揚織圍脖,原先預備給他織圍脖的毛線給他織了一件坎肩。昨天她搞到了半斤毛線,得以把圍脖繼續織下去。
“彆織了,老老實實聽會兒音樂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