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媽本來就不太讚成女兒出去租房,此時附和兒媳的觀點:“我看梅梅說得有道理。房子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
費霓本以為這是個兩全其美的事,沒想到,家裡人都不支持。她急需住房的嫂子更是強烈反對。
她看向方穆揚,方穆揚正在低頭喝茶。
費霆把費霓叫到門外,低聲同她說:“我之前想要出去租房,也是一時衝動,你嫂子昨天已經批評了我,說她其實挺喜歡這兒的。你嫂子剛才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房子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不要急著決定。你想想你自己的需求,不要為我們委屈自己。”
“我並沒委屈自己。哥,你也彆再給人做家具了,老瞞著梅姐也不是事兒。”
費霓偶爾順嘴,也會把嫂子叫成梅姐,在林梅和費霆結婚前,她叫了好多年。
“做完這兩家就不做了,都提前跟人說好了,不做不合適。換房的事兒你彆著急,好好考慮考慮,反正什麼時候都能換。”做完這兩家,掙來的錢正好買個九寸電視。
“但換到這麼合適的房子並不容易。兩間臥室,還有獨衛,還在附近。下次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等到。”
“你要實在想出去租房,租個好點兒的,我出一間房子的房租。”
“我租房子,你出什麼錢?”
“我不住了你的房子嗎?”
“你不住,也是空著。”
“話可不能那麼說。”
等到費霓的姐姐姐夫過來,費霓也沒和家人在換房的事情上達到一致。
老方坐著逆子租來的車去見親家,這筆帳到頭來還是要自己出。一會兒還得來一輛。
他也覺得租車去接親家吃飯顯得正式些,但逆子花錢太熟練了,他對老伴說,“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
老伴回他:“也不知道像誰。”
老方覺得逆子確實有一點像自己,但他的父親和逆子的父親並不是一個財富量級的。他本人是不占有任何生產資料的無產階級,就算工資比彆人多些,也是光榮的無產階級。方穆揚有一個無產階級的父親,之後又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怎麼能和當年的他一樣愛享受呢。
他當年不懂節儉是曆史遺留原因,並且之後他也改正了這一缺點。
老方本來之前想給逆子六千塊錢,作為對他的補償。大兒子二女兒雖然因他受了一些牽連,但他畢竟對兩個孩子都儘到了撫養義務。唯有小兒子,他們沒有儘到這份義務。
可他疑心,給逆子六千塊錢,他不出半年就能花完。兒媳對逆子又很遷就,就算把這筆錢交給兒媳保管,逆子也很可能把這筆錢哄過來。
所以他暫時放棄了給錢的想法。
老方準備見麵禮前,問逆子有什麼意見,逆子說最好不要寫詩贈給人家。老方聽了,既憤怒又納罕,因為他確實為此寫了一首詩,雖然並不準備送出去。逆子又說,也不要太破費,給人家壓力,他嶽父嶽母都是體麵人,不愛占人便宜。他給親家帶來了一簍西瓜,一簍哈密瓜,哈密瓜是特意輾轉托運輸隊的人從當地帶來的,還有一小藍荔枝,荔枝是彆人送的,他們隻留了一點。
老方自認年富力強,自己搬了一簍西瓜,請司機幫他搬另一簍哈密瓜,向樓裡走。方穆揚這時正好下來,他接過父親手裡的東西,“我來。”
“我拿得了。”
方穆揚並不管他是否拿得了,直接搬了東西往前走。
華沙牌汽車停在樓下,一時很吸引了一些注意力。老方並不願引人注目,但他總不能走著來拜訪親家,再請他們走著和自己一起去館子吃飯。
鄰居們並不知道這車是在家待業的老方租來的,還以為他是有專車的領導,有一戶的小夥子很是年輕氣盛,看到老方直接走上前來攔住他,請他解決一下知青回城就業難的問題。老方同樣待業在家,很理解這種不被人需要的心情,便說自己會幫他們向上麵反映下問題,但他並不是領導,隻能反映,不能解決,他是來會親家的。
旁觀的人並不相信他不是領導,有車為證。一般人怎麼會有車呢?
直到看著他帶著人把水果送到費家門前,人們才相信他確實是來看親家的。
原來幫他們搭地震棚的小方有一個有專車的爸爸。
對於樓裡的鄰居來說,驚奇過了便覺得這件事也算合情理。漂亮的女孩子命運比一般人要難以預測些。
老方在一堆人的誤解下進了費家的門。這個家因為費霆結婚裝修過一次,太舊的東西都被淘汰了,雖然狹窄卻並不顯得寒酸,有限的空間裡擺著許多花草。費媽很會給女兒做臉,雖然她經常去菜市場買並不新鮮的蔬菜,但她招待親家的東西,一點兒都沒為了省錢克扣成色。兩隻鐵皮桶,都盛了涼水,一隻湃西瓜,另一隻湃著楊梅和橘子汽水。費霓開了一瓶楊梅汽水請司機喝,“家裡小,不能請您進來坐了。”
方家父母一來,原本狹窄的房子就變得更加擁擠。夏天正是熱的時候,老費打開了女婿買來的電扇。
方穆揚給雙方做了介紹。
兩家人交換了禮物,都說對方破費了。費媽準備了兩塊派力司布料和一匣子點心,為了買這布料,她費了很多功夫。
林梅很有眼色地取出桶裡的西瓜麻利切了端上來,其他人又端來了汽水。汽水在涼水裡湃過一次,並不輸冰櫃裡放著的。桌上還放著林梅從店裡買來的糖果,她按著婆婆的要求買的最貴的。
費霓的家人都很願意給她爭一點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