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回家的電子門,家常菜的飄香迎麵而來,門前的綠植小盆景像是從去年那顆綠蘿下剪出來的,他低頭解開鞋帶,裡麵是她呼喚聲,“怎麼這麼晚?早知道多上半小時班再回家給你做飯了。”
她在嗔怪。
他站起身,卻對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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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過很多次出獄後的重逢。
虞斂月心想,她的情緒會高亢,會激動,但她從來不會是趴在他肩頭隻會流淚的傻子,命運的陡然變化,像是告訴她,一切的值當與否,而衡量這一切的標準,竟然叫做內心。
從五月的時候開始,虞斂月就在想如何麵對他。
她一度愛他,愛與他有關你的一切。
卻又在發覺生活與理想的差距後,憤然離開,那時候,她隻想考慮自己,認為他和世間所有俗氣朝三暮四的男人一樣——
也就是他進監獄的這一年,過年她收到眾多的明信片中,既有美國白人女主管也有那位年輕留學生的。
她找來了聯係方式。
得知的答案是,“沈恪之他說假如他收下情書的話,準備拿給他太太看,這些語法錯誤足夠讓她笑很久了,虞小姐,那位太太原本就是你吧?”
白人女主管在金融危機裡丟了工作,她告訴虞斂月給錢才會告訴她真相,虞斂月沒有打錢,後續那女人竟然吞吞吐吐說出來,“沈並不愛我,我提出那麼多令人心動的條件,他眼皮都沒眨一下。”
原來,他們的故事裡並沒有彆人。
當下,她接受他想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隔閡誤會甚至是背棄,分彆再到兜兜轉轉地回到最初的狀態;而他呢,一向傲慢的男人該如何和這個世界和解呢。
虞斂月找來了沈攸寒。
沈攸寒很起勁,找了一大圈的朋友和同學,她要告訴爸爸就算被彆人唾棄,他還有自己保護他呢。
所以,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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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沈攸寒還沒來得及洗手。
換上皮製特彆軟沙灘拖鞋,她朝著虞斂月不準確來說是她身邊的吧台跑去。
在亞克力反光的黑色長桌上隨手抓起一個雞爪,正不疾不徐地望嘴巴裡送,後麵卻像是被誰一把拉到半空了,蹬著的小短腿像是在玩蕩秋千。
沈恪之逐字逐句告訴她:“你給我先洗手。”
終於,小孩不情願地垮下來。
沈攸寒屁溜屁溜去了她的洗手間。
這裡,隻剩下他們。
吻落在她的額頭,虞斂月後知後覺地用手腕擦了擦,沈恪之不甘心,索性又蓋了一個印章,而虞斂月卻像是有意地再度擦掉他的吻。
一次又一次,循環往複。
直到這把手終於洗乾淨,沈攸寒爬上自己的兒童高腳凳,總覺得身邊的氣氛有些怪怪的。
坐在吧台另一側的父母誰也沒說話。
沈攸寒天真地問,“我可以動筷子了嗎?”
他們一起點了點頭。
虞斂月的手納在他的掌心,那是和太陽一樣的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