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揮起旁邊的果盤砸了他滿頭滿臉,再一巴掌將他揮開,繼續老神在在對電話那頭道:“他以後都不包工程了,手底下的工人,你願意要就要,不願意就讓他們去彆處找活兒。”
蔡和平被扇到地上,又爬起來,他不敢再輕易靠近柳薇,隻得衝著電話大吼:“不賣!王大貴,老子不賣!”
那些工具都是他這些年陸陸續續添的,合起來花了他十來萬。
若換之前,賣了他重新買就是了,也不是買不起。可現在就按柳薇的脾氣,她能賣他一次,難道就不能賣第二次?
蔡和平恨得快要吐血,他忍不住低頭看了自己的身體一眼,他這麼大個兒一個男人,怎麼現在連個女人都奈何不了了?
柳薇對王大貴道:“彆聽他胡咧咧,價錢都談好了,我等會兒把卡號發給你,你拉了貨直接把錢打卡裡就行。”
“柳妹子爽快。”王大貴笑嗬嗬的聲音傳來,誇完柳薇,轉而開始問候蔡和平,“蔡老弟,聽說你最近身子不咋舒坦,你啊,就安心在家養著吧。你那些工具我記得才換了不少新的,柳妹子折價賣給我,是老哥我賺了。你放心,以後柳妹子有啥事需要老哥幫忙的,隻要老哥我有能力,一定義不容辭!”
這一通陰陽怪氣,幸災樂禍的話說完,王大貴哈哈大笑幾聲,才跟柳薇說了再見。
柳薇掛掉電話,跟王大貴通話時的那丁點笑容霎時沒了。
“以前你說好女人不該出去工作,得在家裡收拾屋子,照顧丈夫孩子。”她起身走向蔡和平,“那麼對標好女人,好男人也該是這樣。我賣了你那些東西,把你留在家裡,還不是為了讓你做一個好男人,你怎麼這麼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呢?”
柳薇踢了蔡和平的肚子幾腳。
蔡和平是家暴成癮的,最後一次他明知道原主有身孕,但他脾氣一上來,就將原主打倒在地,連踹了原主幾腳。
就照著肚子踹的,一下又一下,就那麼把原主踹得流產,血流了一地。那之後,原主就被醫院給了診斷,再不能生了。
原主不一定願意懷上蔡和平的孩子,可蔡和平就連自己的種都不顧惜,可見內心殘暴到了什麼程度。甚至就算那個孩子順利出生,有蔡和平這樣一個爹,孩子和原主一樣,將來也隻會生活在噩夢裡。
柳薇隻覺得可惜,蔡和平要能懷孕多好,那就能讓他體驗一下被踹流產是個什麼滋味兒。
不過……柳薇摩挲了一下下巴,給了蔡和平襠部一腳。
斷不了他的命根子,卻會讓他痛得幾乎升天。
蔡和平哀嚎出聲,捂著襠部把自己弓成蝦米,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隻看這一幕,讓他看上真的去十分的可憐。
可再痛,比得上原主這些年所承受的十分之一麼。
原主十年如一日,沒有一日不挨打,夜夜驚醒,被他逼得一點退路都沒有,整日活在驚恐忐忑裡,她是被生生逼死的。
柳薇回了房繼續看書,蔡和平在堂屋地上躺了好一陣,然後踉蹌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出門了。
柳薇以為蔡和平是躲出去了,就把門關上,不管蔡和平之後還敢不敢回來,反正她不會讓蔡和平進這個屋,她倒要看看他的那些朋友願意收留他多久。
但是柳薇猜錯了。
蔡和平離開大概一個小時候,大門被拍響,有人在外麵喊柳薇開門,聽那聲音,卻不是蔡和平的聲音。
搬救兵來了?
柳薇穿好衣服,趿拉著拖鞋走出去開門。
門外,站了五六個人,有男有女,柳薇認出這些人都是村委的乾部。
蔡和平躲在他們身後,眼神暗處終於少了一絲藏匿起來的戾氣,冒出了一點畏懼。
柳薇在心裡勾唇,很好,開始怕她了。
“蔡家嫂子,咱們進去說。”一個乾部說。
柳薇讓這些人進去,進去那短短半分鐘,這些人驚疑的眼神頻頻落在柳薇身上。
柳薇神色淡定。
這些人來過蔡家幾次,不過那時候都是因為原主的求助,他們過來調解的。沒想到以前的求助人現在變成了施暴者,而曾經的施暴者,成了受害者。
該說一句風水輪流轉麼?
他們進屋,看到有幾個水果還滾在地上,塑料的果盤不知道是摔的還是怎樣的,裂了個豁口躺在地上。
柳薇隨手撿起來,招呼乾部們:“吃水果。”
乾部們哪有心情吃,他們看到這場景,隻覺得腦子疼。
這蔡家他們也算熟門熟路,沒用誰招呼就自行坐下了,然後直入正題,問柳薇:“蔡和平這樣,是你打的?”
柳薇點頭:“是。”
看她這理直氣壯的樣子,乾部們完全責怪不起來,因為柳薇臉上的青紫並沒有消下去,依舊很明顯。
他們隻好嚴肅又委婉地說道:“夫妻之間有摩擦是正常的,吵幾句沒事,可怎麼能動手呢,你看看你們身上這傷,打在身上就不覺得痛麼!”
柳薇笑了笑:“沒事兒,我痛習慣了。”
說話的人被這一句給堵了回來,在座的人都清楚,以前的柳薇被打得有多慘。
“我今晚根本就沒有打她。”站在一旁的蔡和平出聲道,“她那傷是前幾天的,我這幾天都沒動過手,反倒是她,動不動就把我往死裡打!”
柳薇疑惑地看他:“你以前不就是這麼打我的麼,怎麼我這樣打你,你就受不了了呢?”
蔡和平攥起了手掌,因為身邊有這麼多人,他似乎膽子也大了點,眼裡的凶氣又冒了出來。
“都好好說話!”兩人之間火藥味太重,乾部們趕緊出聲調解,然後語帶嚴厲地看向柳薇,“蔡嫂子,我們都知道你這些年很辛苦,你知道挨打的苦,也知道動手的人有多可恨,正是因為這樣,你用這樣的手段來反製蔡和平,那不就跟蔡和平沒什麼區彆了麼,你要變成你最討厭的那種人嗎?”
不然呢,原諒蔡和平,那將原主這些年的痛苦置於何地?
柳薇看著彆處不說話。
對付蔡和平這種人,隻有他自己體驗了拳頭落在身上的痛,心有忌憚了,才不敢動手。但也隻是不敢,蔡和平這種人會怕,卻不會知錯。
自古人情社會,家族關係為重,把清官難斷家務事奉為圭臬,家暴調解也就那麼回事兒。
村委們以前勸不動蔡和平,輪到柳薇這兒,一樣的。
最後他們隻能跟蔡和平說:“還是你以前打她打得太厲害了,這一反彈,就再壓不下去了。你啊,早勸你你不聽,那是你自己老婆,怎麼就能那麼下狠手,這些年她也的確太苦了。把你脾氣收斂一下,跟她好好談談,等她把心裡的氣撒出來,大家心平氣和了,再好好過日子。”
蔡和平心不在焉地點頭,他送這些乾部們出門,關門回頭,就見柳薇抄手靠在門框上,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蔡和平猶豫了一陣,還是不敢往柳薇那裡走,轉身決定還是去朋友家蹭住。
結果他剛一動腳,身後就傳來柳薇涼涼的聲音:“讓你走了嗎?”
原主每次向外界求助時,當勸說的人還在時,蔡和平一副深刻知道自己錯誤決心悔改的表情。但等這些人一走,他就立馬翻臉,揪著原主暴打一頓,打得原主一連多天身上都沒塊好皮肉。
這回,柳薇也是這麼對他的。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挨了兩下終於忍不住哭出來的蔡和平傷不傷心柳薇不知道,但肯定是夠痛的。
揍完人,柳薇將蔡和平趕出門外,將門鎖上,然後有點嫌棄地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柳薇心裡有點不快地想,大晚上的,她是真不樂意揍人,出了汗,又要衝澡了。
*
這晚上過後,第二天蔡和平沒回來。
借鹽的八卦大嬸經過蔡家時,看到在院子裡晾衣服的柳薇,跟她拉了會兒家常,然後衝前方眨眨眼,小聲說:“和平住在劉大家呢,劉大媳婦兒早上一臉不高興,說蔡和平要在她家住好幾天,還問劉大借了五百塊錢呐!”
柳薇抖著衣服:“他借了錢,出去了?”
大嬸說:“出去了,趕的進城的第一趟公車。”
柳薇心裡有了數。
蔡和平的卡被她捏著,所有能提供身份證明的證件也都被她收了起來,柳薇估摸著蔡和平今天進城,是要補辦身份證,準備掛失他的卡了。
結果這回柳薇又猜錯了。
蔡和平隔了一天才回來。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回來一個看上去神神道道的道士老頭。
當天天氣比較涼快,柳薇正在門口搗鼓從雜物房裡翻出來的破舊打穀機,剛卸下一顆螺絲釘,就見蔡和平帶著道士走進來。
那道士看著柳薇,問蔡和平:“你說的就是她?”
蔡和平縮在道士身後點頭,“就是她,你快看看,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柳薇轉著螺絲刀,一臉興味地站起來。
鬼上身?
這發展,她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