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臨近傍晚,外出勞作的人基本都歸家吃完飯了。家家戶戶往門外看,見柳父氣勢洶洶地追在瘦小的柳薇身後,大部分人都沒有勸阻,因為這年頭打孩子實在太常見了。
有人隻是好奇地問了一句,“柳愛國,你咋又打孩子啦?”
柳父咬牙切齒道:“這小畜生,吃飯的時候把家裡的桌子掀了,一碗肉全摔地上了!”
旁人一聽就跟摔的是自家的肉一樣,露出心疼的神色,說柳薇:“這孩子怎麼這麼糟蹋東西。”
少數幾個看清柳父德行的,忍不住勸了勸:“大丫一向懂事,肯定不是故意的。柳愛國,你有話好好說,孩子那麼小,經不住你那幾下。”
鄰居們七嘴八舌地看著熱鬨,盛怒中的柳父隻聽得進去跟他同仇敵愾的,至於那些勸解的,他隻覺得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些人越勸他不要打柳薇,他越要把柳薇逮住好好揍一頓!
隻是可惜,今天柳薇這小畜生也不知哪裡來的能耐,居然這麼能跑。最開始他離她還近一點,現在兩人距離反倒越拉越遠了。
最後柳父實在追不動了,隻能任由柳薇鑽進山裡。
*
甩掉柳父,柳薇就地歇了會兒。
太累了,這身體也太虛了,得搞點東西補補身體。柳家那裡是不指望的,柳薇在身邊看看,聽著耳邊的蟬鳴,勾了勾唇。
歇夠了,柳薇拍拍褲子又慢慢下山。她沒有回柳家,而是來到村子裡的一棟平房麵前,敲了敲門。
“誰啊?”一道女聲在裡麵問道。
柳薇清清嗓子,“張老師,是我。”
匆忙地腳步聲傳來,木門從裡麵打開,露出裡麵三十多歲的女人。
這是原主的班主任張青瀾,是兩年前從縣城來的老師。因為家裡離她教書的村小太遠,所以就在離村小最近的地方也就是原主所在的村裡租了房子,平時住在這裡,節假日回城裡去。
兩年前,原主十歲,但還沒有上過一天學。張青瀾得知這個情況後,就找到柳家,告訴他們必須讓原主去上學,接受義務教育。
起先柳父柳母根本不願意,丫頭片子不配吃肉,更不配上學,去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待家裡給他們洗洗衣服做做飯實在。
張青瀾就翻出《義務教育法》對他們普法,當時柳父柳母不以為然。他們這種小地方多的是沒有上過學的人,也沒見他們爹媽發生了什麼。
張青瀾沒有辦法了,隻能說如果他們不送原主去學校,她會找縣教育部門處理這件事。到時候“官告民”,他們做父母的會不會有事她不清楚,但他們家柳大寶以後肯定會受他們影響。背著這麼一個名聲的父母,以後他上學了,叫班裡其他同學知道了怎麼看他。
打蛇打七寸,先前還死活不同意的柳父柳母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如果因為他們被嘲笑,心裡頓時就有點慌。最後隻能忍著肉痛,一個學期掏出幾百塊的學雜費,送原主去了學校。
原主原名就叫柳大丫,是張青瀾在爭取了原主的意見後,給她改名單字“薇”。
原主乖巧懂事,且聰明伶俐,雖然接受教育的時間比尋常孩子晚了三年,但是她接受知識的能力半點不比其他孩子弱。從入學開始,她就是全校的第一名,很得張青瀾喜愛。
看到柳薇,張青瀾很欣喜,上來摸摸她的額頭,眉眼漫上擔心,“聽村子裡的人說,你爸今天又打你了?”
原主經常在家裡挨打,尤其是被柳大寶欺負,身上時常會帶一些傷。張青瀾的辦公室裡隨時都放著一瓶紫藥水,就是給原主準備的。
張青瀾就原主挨打這事,也找柳家父母談過不少次,但柳家父母隻是覺得她多管閒事。礙於她老師的身份兩個不好罵人,每次都是一臉不耐煩,張青瀾說了什麼,他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之後想怎麼打原主就還怎麼打。
反正是他們的種,打壞了也是他們自己的事。
張青瀾對這種情況感到很無力,隻能交代原主如果要挨打了,就往她那裡跑,她護著她。當著她這個老師的麵,柳家父母總也還要一點臉的。
但不管是原主還是柳薇,都不想給張青瀾增加什麼麻煩。原主選擇自己承受,柳薇選擇直接跑掉。
麵對張青瀾的關心,柳薇衝張青瀾笑了笑,“老師放心,我沒讓他打著。”
張青瀾輕呼一口氣,搭上她的肩膀轉身往裡走,“沒吃飯吧?老師剛做好飯,一起吃點。”
柳薇摸摸肚子,說:“那我不客氣啦。”
張青瀾意外地看她一眼,覺得柳薇說話比往常活潑,而且語氣跟大人一樣,讓她有些好笑。
在堂屋裡的桌邊,還坐著一個男孩。這是張青瀾的兒子張樂言,今年九歲。
雖然在很多人眼裡,張樂言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孩子,可在柳薇眼裡,同樣是九歲,張樂言可比柳大寶討喜多了。
張樂言不愛說話,反應也比一般孩子遲鈍很多,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好些人背地裡都叫他小傻子。
這個小傻子在前世的這個夏季末,被以柳大寶為首的一群小孩騙進河裡遊泳,被永遠留在了水裡。
柳薇在桌邊坐下,瞥了張樂言一眼。
小夥子,以後就跟著姐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