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們賺錢的心還挺強烈的, 紛紛找柳薇說如果他們和廖冬冬一樣賣蟬蛻給她,她收不收?
柳薇當然要收,不過她現在身上錢不多, 賣了三天的知了猴就攢下五十塊錢。周末又去了一趟縣城和市裡,來回車票花出去,現在她身上隻剩三十多塊錢。
留夠下一次去市裡的錢, 剩下的也就夠柳薇收個三斤的蟬蛻。
所以柳薇把這事跟他們說清楚了。
小朋友們以為她隻收三斤, 之後就不再收了。剛表示失望就聽柳薇說, 他們可以繼續采集蟬蛻, 之後的斤兩她可以先拿去賣掉, 再給他們錢。
換大人肯定就猶豫了, 然而小朋友們涉世未深,聽到有錢拿就高興得蹦起來。
當然,柳薇也不會騙他們就是。
廖冬冬之前帶來的那不足150克的蟬蛻,是他與幾個好朋友在周末兩天裡收集起來的。平常時候, 小朋友們隻能趁著下午放學到天黑那短短的一會兒采蟬蛻,一天能有個五十隻都算不錯了,而這也就才十來克。
不過班上有四十來個小朋友, 除開柳大寶和柳薇以及一個張樂言, 其他人基本都加入了用蟬蛻換錢的行列。其他年級的小學生,也有不少人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後紛紛加入這個行列。
於是極少成多,柳薇每天收到的蟬蛻總和,最少也有兩斤。
小朋友們頭天下午采集好, 稱好重,第二天就帶來學校教給柳薇。柳薇教他們做賬本,什麼時間交了多少蟬蛻,她和小朋友們各自記錄, 等下周一她按重量給錢。
柳薇做這些事時,張青瀾都看在眼裡。
作為老師她本來該管一管的,但柳薇每天在早上第一節課之前就把這些事情處理好了,也沒耽誤自己和其他孩子們的學習。
因為柳薇還製定了一個條件,必須是完成了家庭作業的小朋友采集的蟬蛻她才會收。於是在金錢的誘惑下,就連以前貪玩不喜歡做作業的學生,這一周家庭作業都完成得很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張青瀾對柳薇的行為也無可指摘,隻能由她去了。
就這麼,五天下來,柳薇手裡的蟬蛻攢了有十斤出頭。
用稍微大些的蛇皮袋小心裝起來,一個袋子剛好能裝個五斤的樣子。蟬蛻占地方,看著挺大兩個袋子,實則柳薇一手提一個輕輕鬆鬆,她自己一個人就能把兩袋子帶走。
但張青瀾在得知柳薇打算自己一個人搭車去市裡賣蟬蛻後,就說什麼都不放心了。
張青瀾不知道柳薇已經自己去過一次了,柳薇知道就算自己說了張青瀾也不會放心,就由張青瀾通知了自己娘家大哥來村裡把張樂言接回縣城。
之後張青瀾又再掏了兩人的車費,和柳薇一起搭上了去市區的車。
等放暑假,柳薇基本是每天都要往市裡跑,張青瀾不可能一直這麼陪著她。所以為了讓張青瀾放心,這趟出行柳薇是全程主導的。
張青瀾對柳薇到哪裡去賣蟬蛻這事是兩眼一抹黑,在車上還好,下車後她幫柳薇提著一個袋子,臉上就有點彷徨。她正準備找人問問路,就見柳薇提著袋子讓她跟著她走。
然後她就見柳薇一派從容地衝路邊的一個三蹦子招手,問對方去藥材交易市場多少錢。
那三蹦子司機見她們一個女人帶著一個瘦弱小女孩,腳邊放著土不拉幾的蛇皮袋,就覺得她們是鄉下來的,沒什麼市麵,張口就報了雙倍的車錢。
張青瀾一聽,就覺得好貴,正想開口講價,旁邊柳薇已經直接出聲砍了一半。
司機聽了直擺手:“小姑娘,這價錢走不了,走不了,你最少也還得給我加三塊錢才行。”
沒成想,柳薇不加不說,還又倒砍他一塊,一副不想多跟他浪費時間的語氣,“就這價,走不走?不走我叫彆的車。”
張青瀾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柳薇一說叫彆的車,她下意識就把蛇皮袋提了起來。
司機一看,忙一臉不情不願地鬆口:“哎呀上車上車!我也是看你們娘倆提兩個大袋子不容易,也懶得跟你們為了那麼一塊兩塊的爭來爭去……”
柳薇和張青瀾坐上去,蟬蛻袋子就豎起來放在腳邊。
麵對司機狀似大方的嘮叨,張青瀾沉默著沒說話,柳薇不客氣道:“行了吧叔,這車我又不是沒搭過。彆說搭我們,你就是搭兩個大男人也就這價格。我們這麼輕,就算加上這兩個袋子,那也不重,最多占點地方,擠的也還是我們自己。算起來這一趟還是你賺了,能給你省不少油呢。”
司機嘴角一抽,柳薇已經轉頭跟張青瀾說話了,“老師,其實穿過旁邊那個紅綠燈,搭乘27路公交車,咱們能直接在藥材交易市場附近下車,走過去要不了五分鐘。但我們這袋子太占地方,為了方便,所以才搭車。”
司機聽到這話,臉上頓時訕訕。一個小丫頭片子,沒想到處事說話還挺老練。
張青瀾心裡也有些震撼,和柳薇比,今天她這個大人的存在簡直失職。明明她是不放心柳薇才跟來的,現在倒顯得累贅……
之後到了交易市場,張青瀾也默默跟在柳薇身後。
張先生的大車子依舊停在市場老地方,他顯然還記得柳薇。無他,但凡和她一般大的孩子跟他說話,就沒有誰像她那麼自然大方的,那些小孩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緊張或者靦腆。
張先生看著被她放下的蛇皮袋,笑道:“小丫頭,你這蟬蛻還收得不少啊。”
“攢了好幾天的,全在這了。”柳薇把繩子解開,提著袋子往張先生鋪在旁邊驗貨的大布墊子裡把蟬蛻慢慢倒出來。
張青瀾忙也學著她做。
張先生蹲在旁邊看看,說:“你這蟬蛻質量不錯。”
柳薇道:“為了把價賣高一點,我小心著呢。”
小朋友們在采集的時候,柳薇就對他們交代了要完整的,碎的或者泥多的會壓價。小朋友們因此都很仔細,柳薇這十斤蟬蛻的品質自然差不了。
張先生小心地把蟬蛻撥開。
張青瀾看張先生驗得十分仔細,有些緊張。
柳薇在她身邊道:“沒有問題,放心吧。”
張先生一看就是多年收購蟬蛻的行家,有些人賣蟬蛻十分狡猾,為了增加重量他們會在蟬蛻裡藏石頭或者蠶豆之類,一些比較狠的還會把蟬蛻先拿濕泥裹一遍,沒點經驗的收購商很容易在這上麵吃虧。
柳薇不搞這些弄虛作假的,儘可讓張先生慢慢看。
張先生最後當然沒有失望,對柳薇這批蟬蛻品質很滿意,直接給了她最高價——18塊一斤。
柳薇帶來的十斤蟬蛻,賣了180塊錢。
除去之後要付給小朋友們的錢,再刨去今天十幾塊的車費支出,柳薇自己淨賺六十多。
聽著不多,但她這一周除了今天跑了這一趟,其他時候就隻列列賬本,在收蟬蛻時稱了下重,彆的就什麼也沒乾。
而且這隻是十斤蟬蛻的收益。
接下來的三個月可是蟬蛻的盛產期,馬上又要迎來暑假。如果換成每日一百斤、五百斤呢?那日收益就非常可觀了。
張青瀾已經懵了好一陣。
她以為柳薇和那群學生就是小打小鬨,最多也就賺個幾塊的零花錢,完全沒想到兩袋子蟬蛻能賣來180塊的錢。
柳薇賣知了猴時,她意外;而賣蟬蛻,更讓張青瀾驚訝於柳薇在這其中扮演的中間商的角色。
她這等於是人坐在家裡,隻需偶爾跑跑腿,就有不菲的收入進賬。
很多大人都沒有她這麼聰明,這麼有魄力。
她看著柳薇,好想瞧瞧她這腦袋瓜子怎麼長的。
柳薇把錢的數額由從大到小清理好,抬頭見張青瀾在看她,順勢問道:“老師,你覺得我這錢賺得容易嗎?”
在張青瀾看來至少比她教書容易,但真要這麼說了,又有不把柳薇這期間耗費的精力看在眼裡似的,所以張青瀾一時沒回答。
柳薇見狀笑道:“我覺得挺容易的。”
張青瀾也笑,打心底為柳薇感到高興。柳薇能賺錢是好事,她獨立的能力越強,柳家父母就越鉗製不了她。
然後她就聽柳薇說:“老師,馬上暑假了,你沒事的話也可以去一些鄉下轉轉,收點蟬蛻去張先生那裡賣錢。”
柳薇已經了解過,張先生對接的是國內某個大型藥企,每年所需蟬蛻數量十分巨大,他們就是有再多的蟬蛻他都吃得下。
野生蟬蛻遍地都是,有些人看到不在意,但在如柳薇這樣的人眼裡,等於遍地都是錢。
張青瀾生活不富裕,她能替原主做出的回報除了讓她免於痛失愛子,就是改善一下她的生活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