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被接受的酸湯鴨(下)
麵對厭惡的東西,大人尚且知道掩飾一番,而孩童不會。他們的惡意直接又純粹,直指季平安。
小白沉默的看著眼前一群義憤填膺的孩子,看著一張張憤怒的小臉,他不禁冷笑。要是季平安真是什麼惡人災星,哪裡有他們說話的份兒?
他們也就是欺負平安心善脾氣好,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鬨。
季平安顯然對這種情況已經習慣了,他除了麵色有些凝重之外,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沒一會兒何朗家就出現在了季平安麵前。
何朗家條件比較好,他家的院子比季平安家沒塌之前的房子還大。院門敞開著,季平安還沒靠近,就見院子裡走出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這女人兩條眉毛高高吊起,她顴骨高顯得人很刻薄。這個女人是何朗的大嫂,平日季平安沒少聽何朗說他這個大嫂如何的嘴碎。
何大嫂一見季平安就單邊嘴上挑露出了一個冷笑,她雙手環在胸口:“喲,這不是季少爺嗎?今兒個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啊?”
季平安好脾氣的笑了笑:“嫂子,我來找何朗,他在家嗎?”
何大嫂挑著眼簾從下而上的打量著季平安,那眼神就像他是什麼臟東西似的。她的目光落在季平安手中的砂鍋上停留了一會兒:“你找我家小叔子啊,不好意思啊,他不在。你知道的,我小叔子現在已經是定了親的人了,他啊~得去他老丈人家幫忙啊!”
何大嫂聲音細而尖銳,小白不舒服的動了動耳朵。
季平安溫聲道:“這樣啊。何朗之前送了我幾隻鴨子,他說要吃酸湯鴨,我今天……”
季平安話還沒說完,何大嫂就猛地一拍大腿:“哎喲!我就說他們兄弟兩打來的獵物怎麼少了!原來是給季少爺您送過去了。哎,你說這小叔子怎麼這麼沒分寸呢?馬上就是拖家帶口的人了,什麼樣的家世能經得起他這樣送來送去啊。”
何大嫂說完這話之後捂了捂嘴:“哎呀,我可不是說你啊季少爺。你和我家小叔子關係好,我們都知道。”
季平安還想把自己的話說完,隻是他說話的速度比起何大嫂明顯慢了一拍。何大嫂語速特彆快:“要說我家小叔子,那是十裡八鄉都出了名的能乾啊。長得又俊手藝友好,一身的本領,走在路上多少大姑娘都直了眼。”
小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沒聽錯吧?長得俊?能乾?這人她是不是眼神不好?
“多少人家看中我家小叔子想要讓他做女婿啊,可我何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要家世清白,要人品好,要有福氣的,這不千挑萬選才選了青梅竹馬的翠翠。你是不知道哦,這兩小年輕好的是蜜裡調油。那些個外頭的野路子又送雞又送鴨的,想要把我家小叔子勾走呢。嘖嘖,下三濫的招數誰能瞧得上啊~”
這下就連小白都聽明白了,如果他沒記錯,前幾天季平安做白斬雞的時候讓何朗帶了半隻走。現在他又來送酸湯鴨,可不就成了何大嫂嘴裡的野路子下三濫了?
小白隻覺得荒謬,就何朗那個德行的,能和季平安攀上關係都是走了狗屎運。何家人是腦子有問題才認為是季平安看上何朗了吧?
何大嫂滔滔不絕的講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季平安不溫不火的聽著,隻是他提著酸湯鴨的手越發的握緊了。
直到最後何大嫂像是剛想起來有季平安這個人,她笑道:“對了,季少爺,你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季平安笑了笑:“沒什麼。”
圍在季平安身邊的那群孩子見季平安轉身要走,剛高喊季平安是騷狐狸的那個孩子摸了一片巴掌大的瓦片朝著季平安的後腦勺丟了過來:“騷狐狸快滾!”
眼看瓦片會落到平安腦袋上,小白的尾巴輕輕的晃了一下。瓦片咻的一聲擦著季平安的耳朵向前飛去,然後不偏不倚的砸到了何大嫂的腦門上。
隻聽‘篤’的一聲悶響,何大嫂腦門上頓時鼓起了一個大包,她尖叫起來:“哎喲——小兔崽子你往哪裡砸?!”
砸人的孩子傻眼了:“娘!是你讓我砸的啊!”
季平安驚覺——原來罵人最凶的那個孩子是何朗的侄兒!
何大嫂麵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咬牙切齒的衝過去要揍她兒子。何朗的侄兒拔腿就跑,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圍觀的孩子們看到何大嫂腦門上那麼大一個包,他們咧著嘴哈哈大笑:“快看,何小雙把他娘腦袋上砸個包!哈哈哈哈~”
看著這一場鬨劇,季平安無奈的搖搖頭,看來手裡的這份酸湯鴨送不出去了。
季平安扭頭就走,同時他輕輕的點了點小白的腦門:“謝謝。”
剛剛那一陣微小的靈氣波動他感覺到了,要不是小白,現在腦袋上有個包的就是他了。
小白矜持的點點頭:“不謝。”
返程的路上小白神識一掃,隻見池塘邊聚著三三兩兩的人。這些人大多數是婦女,他們對著季平安指指點點。小白聽力好,他們說的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了他的耳中。
“真被何家的大嫂子說中了,姓季的對何朗動了心思了啊。又是送雞又是送鴨的。”
“可不是,我親眼看見何家老二老晚的從後麵走過來,季家可出過狐狸精,何家的小子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聽說他家的房子塌了,這是想要住在何家吧?”
“彆的不說,何家大嫂子肯定不會讓他進門。他是什麼人啊,祖傳災星,誰和他在一起準沒好事。”
他們越說內容越不堪入耳,小白聽得越來越生氣。在這群人口中,季平安成了不要臉想要入住何家的狐狸精,更有甚者編排出了何朗和他的風流韻事。
直到季平安走到村口,那些聲音才遠離。但是那些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一直跟在季平安身後,小白冷哼一聲:“人雲亦雲,愚蠢至極。”
他們和季平安離了這麼遠,他們從沒和他平等的說過話,沒參與過他的生活,沒見證過他的堅強……他們憑什麼說得這麼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