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動作之利落,跟拍電影一樣。
喬小橙看得目瞪口呆,錢林林當然也看見了。大貨車是以正常的時速行駛,很快就轉過公路,不見了。錢林林臉上擔憂之色顯而易見:“小賀總不會有什麼事吧?現在趙師傅在這裡,那貨車是誰開的呢?”
陳飲白說:“先升火。”
顯然當著雇主,他並不想影響軍心。
貨車上,賀一水順著車廂,一路攀爬至駕駛室。駕駛室一片漆黑,裡麵空無一人。拉不開車門,他索性一腳踢碎車窗玻璃,反手入內開門。
車門打開,他閃身入內,然後伸手一摸,發現裡麵粘乎乎的。他用指尖沾了一點,放到鼻端一聞,鐵鏽一般的腥氣撲麵而來。是血。
賀一水摸索了一陣,終於打開了駕駛室的應急燈。裡麵果然空空如也。
他調轉車頭,準備返回,然而前路突然霧茫茫一片。周圍濃霧降下,可見度瞬間為零。
賀一水不敢亂動了,這時候要是把車開下公路,那可真是不知道怎麼弄上來。他在駕駛室翻找了一陣,終於找到一張□□,隨後翻過來,沾了一點血,慢慢畫出來時的路線。
剛才經過的路,他明明在攀車,然而這時候一一回想,卻絲毫不亂。哪裡到哪裡有彎道,大約距離有多遠,彎道弧度約摸多少。他細細回憶,在紙上慢慢標注。
喬小橙這邊,錢林林撿夠了柴火,陳飲白找了個乾鳥窩,居然是鑽木取火。很快火堆就升了起來。四個人圍著火堆而坐,趙清雨一直在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怕。
前麵突然有大貨車返回來,陳飲白站起來,錢林林驚喜地道:“小賀總回來了!”
果然車門打開,一個人跳下車來,大步走過來,正是賀一水。他衝著幾個人揮揮手:“走,上車了。”
錢林林歡呼一聲:“小賀總!你可算回來了。”
賀一水點點頭,向陳飲白揮揮手,示意他把幾個人帶上車。陳飲白拉著趙清雨,帶著錢林林等人上車。他還是比較謹慎,第一個把趙清雨送到車上。就在這時候,突然身後傳來聲音,賀一水幾乎是厲聲喊:“陳飲白!!”
陳飲白回過頭,隻見道路儘頭,另一輛貨車開過來,從窗口探出頭來的人,正是賀一水!
那麵前這個是誰?!
他立刻轉頭,想要拉住趙清雨,然而伸手過去,隻拉住一隻滿是泥漿的手!那手滑膩得令人惡心!他抓不住。
錢林林早已經看見駕駛室裡的人,那個人身上一身泥漿,身量很小,依稀像是個孩子。它露出來的頭不知道被什麼蟲子蛀了,全是孔洞。
饒是再膽大的人,驟然看見這樣一張臉,也要魂飛膽喪。她血都涼了,而趙清雨早就已經癱軟成泥,一動不動。車門即將關上,喬小橙反應快,賀一水一聲喊,她已經搶上車去。等看見這張臉的時候,她已經在駕駛室裡了。車門關上,駕駛室裡瞬間一片黑暗。
喬小橙伸出手,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去拉趙清雨,但隻觸到滿手的泥漿。這個人真的是趙清雨嗎?!
她心中顫抖,但是很快鎮定下來。趙清雨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這個人一定是的。這時候正在開車的人是誰是鬼?
管他是人是鬼,她在車裡摸索,突然眼前光亮一閃,那張滿是孔洞的臉出現在她麵前。
那是個孩子的臉,依稀中透出的稚氣,更顯得恐怖無比。
趙清雨幾乎是慘嚎起來,黑影慢慢靠近他,仿佛泥漿一樣往他的身體裡鑽。喬小橙雖然不明白眼前的情況,但她也能想象得到,如果泥漿徹底鑽進趙清雨的身體,一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猛地撲過去,用儘全力勒住那泥漿屍體的腰。屍體滑膩得令人惡心,實在勒不住。喬小橙狠下心來,手指摳進它臉上的孔洞裡!它行動受阻,這時候一百八十度轉頭,喬小橙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東西的臉像個蜂窩一樣,就在她眼前。
她胃裡一陣緊縮,然而雙手卻摳得更緊。終於,那泥漿慢慢往她身體裡滲。喬小橙隻覺得寒氣入了肺腑,整個人連靈魂都冰冷。
這是……被上身了嗎?
趙清雨整個人汗出如漿,指著她,牙關咯咯作響,卻一句話說不出來。喬小橙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慢:“我不會開車,你過去,把車先停下。”
趙清雨又搖頭又點頭,半天動彈不得。喬小橙隻好強撐起身體站起來,正準備去停車,賀一水已經攀過來,他以手肘擊碎車窗玻璃,拉開車門,一腳把車刹住。喬小橙趴在駕駛座上,隻覺得身體像是泥漿一樣,沉重無比。連抬手抬腳都異常困難。
賀一水打開應急燈,一眼看見喬小橙,頓時連臉色都變了。喬小橙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期然的,摸到深淺不一的孔洞。像是蜂窩一樣。
沒有人能理解這種恐懼,賀一水跳進駕駛室,毫不猶豫地越過趙清雨,把她的手按下去,拉她進懷裡,拍拍抱抱:“沒事,鎮定點。”
喬小橙的感覺十分遲鈍,身體被泥漿灌滿的感覺真是糟糕。她小聲說:“小賀總。我被它上身了。”
就算是在這時候,她的神識還十分清醒。賀一水心中震驚,卻伸出手,捧起她的臉,話裡還帶了一點笑意:“是啊。彆說,你現在的樣子還挺酷的。可惜沒帶手機,不然真該拍照發個朋友圈。”
喬小橙想笑,嘴角卻是木的,揚不起來。賀一水這樣的人,生來就是主心骨。臨危而不亂,他就是整個團隊信心的來源。
這時候連趙清雨都哆嗦著坐了起來。賀一水沒理趙清雨,他知道現在喬小橙的心理防線不能崩潰。一旦她神智不清,就不知道會出現什麼事了。
他把喬小橙攬進懷裡,她現在一身泥漿和腐臭,情況一點都不好。賀一水卻是溫柔的,他一邊把車調頭,一邊說:“新鮮吧?第一次被鬼上身,感覺怎麼樣?”
喬小橙聲音很慢:“不太好,它太臟了。我像是沉在沼澤裡,感覺你們都離我很遠。”
她冷靜得令人吃驚,言語之間條理十分清晰。賀一水把車開回去,周圍的霧依然很濃,他卻已經把路線銘記在心。一邊沿路返回,一邊還跟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這麼好玩?你不怕鬼嗎?”
喬小橙目光渙散,許久才說:“其實鬼有什麼可怕的呢?這世上最可怕的是沒有鬼啊。”
賀一水愣住,她輕輕說:“所以那些離開的人,都永遠地離開了。留下來的人明明還有那麼多話想說,還有那麼多無解的困惑。可世間根本沒有鬼啊。”
於是失去就是失去,永不複得。
作者有話要說: 金庸先生去世了,很難過。突然意識到,我們真的開始失去了。
時間是謊言,它蒙上我們的眼,告訴我們路還有很長很遠……
可其實分分秒秒,都在接近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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