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咎聞言瞥她一眼,彎了彎唇角:
“不必想著給旁人買什麼,你就自己留著當零花錢好了。”
芃芃卻理解錯了月無咎的意思,還以為師尊是覺得她這一萬靈石實在是小錢,不夠買什麼好東西,所以讓她自己留著花。
——難怪那些人給錢那麼爽快!再有下次她一定漲價!!
剛一回到九重山月宗,芃芃就被聽到踢館風聲的師兄師姐們拉去八卦了。
沒人敢拉姬殊八卦,姬殊也懶得參與,今天他在昆侖墟又遇上了幾個試圖搭訕他的男修,隻覺得晦氣,一回宗門就紮進他的藥田裡研究靈植,滿臉都寫著“煩他者死”。
剩下的月無咎陷入了沉思中。
幾天之前,他還小有存款,不愁吃喝,閒來無事還能去牌樓與朋友推幾圈牌九。
而現在,他身無分文,倒欠上萬,彆說推牌九,怎麼還錢都是個問題。
……歸根結底就是,養孩子真費錢。
月無咎找了個算盤開始扒拉。
首先就是芃芃天虛之體的問題。
這種倒黴蛋體質在淩虛界並不多見,但鮮少聽說能夠治好的,就算姬殊說過他可以嘗試,但必定要投入大量仙草靈植煉製丹藥,並且還不一定成功——
保守估計需要三十萬靈石打底。
其次就是擴建洞府的事宜。
和治天虛之體比起來,這些錢倒是小錢了,他自己倒無所謂,隻不過兩個徒弟的住處不能含糊,床榻擺設一應按照他自己的標準來——
從擴建到能正式住進去,保守估計大約十萬到二十萬靈石。
……他這哪裡是在養徒弟,分明就是在養吞金獸。
相較之下,姬殊就格外讓人省心了。
月無咎雖不知他煉丹技術具體如何,但尋常的煉丹材料可以薅宗門的羊毛,目前為止,姬殊用的種子和丹爐都是宗門公共資產,沒花他一分錢。
至於後續丹藥煉成,那就更不需要他花錢了,但凡煉出來的丹能達到及格水準,都是可以拿去賣錢的,除去四六分成後給宗門的四,剩下的六都是純收入。
還好還好,他門下好歹還有一個能賺錢的。
恰在此時,姬殊拿著他列的單子來找月無咎。
“師尊,這是我近日煉丹需要的材料,宗門裡管材料的師姐說這些宗內沒有,讓我來找您。”
說完將那張寫得滿滿當當的清單放在了月無咎麵前。
月無咎看完就沉默了。
翠寰玉髓陽炎丹爐——價值兩萬靈石。
七寶靈檀木——價值一千靈石,消耗品,用完隨時補充。
大龜腦汁、天門冬、不死樹等等——價值從三千到一萬不等。
月無咎抬頭看向姬殊,試圖用平靜得毫無波瀾的眼神告訴他: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師尊是掏不出這麼多錢的呢?
但姬殊顯然沒讀懂空氣,還解釋:
“這並非是我自己用的,這些都是給芃芃煉製能夠醫治她天虛之體的丹藥所必須的材料。”
姬殊對這些東西貴不貴著實沒有概念,因為前世他身為掌門之徒,要煉個丹那還不是舉宗門之力支持。
但現在不行了。
因為他的現任師尊,是個已經躺平了五百年的鹹魚本魚。
“……我明白了。”
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為父則剛的月無咎收下了那張單子。
*
芃芃很快發現了她師尊的不對勁之處。
首先是師尊在九重山月宗的時間越來越少。
因為芃芃年紀尚小、身體還不好的緣故,月無咎並沒有著急讓她學什麼劍術功法,直接把她扔給了華容長老的托管班,白天都在應元峰學最基礎的經書之類的。
至於他自己,則是一天到晚不見人影。
起初芃芃還以為他師尊是又推牌九去了,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才從姬殊的口中得知:
“你說師尊嗎?師尊是忙著賺錢去了,應該是最近用錢的地方多吧。”
芃芃一聽下山賺錢,頓時又忍不住浮想聯翩。
她師尊修為雖高,但看上去兩袖清風,不食人間煙火,什麼金銀財帛,說出來都怕汙了她師尊的仙風道骨。
這樣的師尊,下山能靠什麼賺錢呢?
以芃芃淺薄的人生經曆,隻能想到她從前在平川城時見過的那些碼頭工人,兩個肩頭能抗四個麻袋的那種。
她師尊肯定不隻能抗四個……一邊扛十個都沒問題!
芃芃的腦子裡都有畫麵了,白天,師尊扛著十幾二十個麻袋在碼頭當搬運工,晚上,師尊在食舍的後巷默默刷碗,刷不乾淨還會被凶巴巴的廚子責罵。
姬殊看著芃芃眼淚汪汪的模樣,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雖然我也不知道師尊打的什麼工,但我覺得,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遠在東荒鬼府山的月無咎打了個噴嚏。
與他一同接了任務前來的同伴氣喘籲籲,剛壓製了一波魔潮,他體力虛脫,忍不住趁機擺擺手:
“這、這位道友……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我們……先休息休息……再戰不遲……”
難怪同行們都說這幾天不要跟人合作接任務,否則會被累死,這人到底是什麼怪物啊!怎麼跟個沒有感情的除魔機器一樣!
“不必。”
月無咎蹭了蹭鼻子,像是也不明白為何無緣無故打噴嚏,他抬頭望向遠處山脈後黑壓壓的邪魔,淡淡道:
“若回去太晚,就買不到我徒弟想吃的糖畫了。”
而另一邊的芃芃已經腦補完畢,給心目中的師尊籠罩了一層又一層的底層打工人濾鏡。
她忍不住拉著她兩個小弟道:
“秋秋,阿雪,這個宗門實在是太窮了,我們還是重操舊業,撿垃圾養家吧!這個家不能沒有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