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長大了就知道,當鹹魚也是需要覺悟的,反而是骨氣這種東西,有時候還不如咽進肚子裡的飯來得實在。”
芃芃生氣,芃芃不服,芃芃表示反抗。
芃芃被師兄師姐們強行塞進了被窩。
第二天一早,客房裡的燕馳是被一道無法忽視的視線盯醒的。
“……芃芃小師妹,你這是在乾什麼?”
跪坐在燕馳枕頭邊上的小姑娘眼睛瞪得像銅鈴,麵色凝重地盯著他道:
“道友,為了我們的二八計劃,該起床了。”
燕馳看了眼外麵還沒亮的天:“……”
我隻是來打工的,不是來當狗的。
“師妹……不好意思啊,我突然覺得我的頭有點疼……”
芃芃盯了他一會兒,開口道:
“那我給你唱首歌吧,唱完你就不痛了。”
燕馳受寵若驚:“這麼客氣?芃芃師妹你還挺貼心的……”
“——你是懶惰蟲你是懶惰蟲你的一身都是痛~”
“……”
“——又是眼睛痛又是肚子痛你的一身都是痛~”
“……”
“還痛嗎道友?”
“……不、不痛了。”
燕馳活了快一百歲,隻見過做大人的敦促小孩子努力修煉早日進步,還是頭一次見這麼大的小孩子勤勤懇懇努力上進,還要狠狠譴責不爭氣大人的。
被譴責的大人睡到了午後才悠悠轉醒。
這也不能怪月無咎懶惰,實在是昨日在黑市演武場連續與十名修士車輪戰,戰得他這把疏於鍛煉的老骨頭到處都疼,難免多睡了一會兒。
說起來,自從多了芃芃這麼一個徒弟之後,他好像就再也沒有睡過這麼長時間的覺了。
這才對嘛。
睡到下午才起,這才是九重山月宗的美好傳統!
他當年來這個宗門圖的是什麼?圖的不就是個工作穩定福利不錯,下午上班天黑收工,吃飽喝足之後還能溜達著去推兩把牌九消遣嗎!
拳打四聖腳踢九宗那是小孩子才會有的目標,對於成熟的大人來說,這種毫無負擔的鹹魚日子分明才是成年人的夢想!
神清氣爽的月無咎迎著下午的日落,心情愉悅地走出了平邪峰,然後——
然後一副地獄繪景就在他眼前展開了。
日落山峰上,一排排整齊劃一的修士正在結界中入定打坐。
到了飯點,時不時有人掏出辟穀丹服下,無一人像往日那般去食舍搶飯。
這場麵或許在彆的宗門很常見,但在九重山月宗,是會被月無咎懷疑他們宗門的弟子被人集體奪舍的程度。
怎麼回事?
他那麼大一個鹹魚宗門呢?
“月……仙尊……”
月無咎定睛一看,才發現在那群入定打坐的修士旁邊,還有一個在地上尖叫扭曲陰暗挪動的身影。
“彆過來……這邊……是地獄啊……”
昨天在黑市見到時還長得人模人樣的青年,此刻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仿佛妖怪吸乾精氣似的,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他頭頂的發縫都清晰了幾分。
月無咎飛身前往不遠處的浮島,蹲下問:
“發生什麼事了?”
燕馳神情恍惚,哆哆嗦嗦指著打坐弟子那邊的方向。
“我覺得我那個法器,搞不好是什麼不祥之物,每一個進了法器的修士好像都心性大變,月仙尊,您趕快去救人吧!”
月無咎聞言心中一沉。
難不成是這個煉器師學藝不精,造出了一個劣質法器,導致修士們進入法器之後神識受損……
“元師弟你在峽穀采靈芝嗎?隻會刷野不會抓人?”
“劍修在乾什麼?為什麼躲在音修後麵,在找媽媽的感覺嗎?”
“你到底是體修還是佛修,出家人不殺生是吧?”
“會不會玩會不會玩?不會玩去小孩那邊!”
“怎麼又死了!中路的符修在乾什麼?把芃芃師妹的廢物小鳥派去中路都比你守得久!”
剛剛靠近結界的月無咎,就被撲麵而來的魔音洗禮,當場被震得久久不敢挪動一步。
鏡子中,百人神識正在五對五激烈鬥法中。
一局結束之後,收回神識的弟子們意猶未儘,湊在一起激情複盤戰局。
那麵鏡子法器還時不時會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聽他們的意思是,好像是打排位賽升什麼段位了。
……但在月無咎看來,就算這玩意兒再怎麼花裡胡哨,那也是修煉啊!
他們滿門鹹魚的九重山月宗,秘境曆練從來不爭不搶的九重山月宗,區區一個排位賽,竟然能將他們的勝負心逼到如此程度,竟不惜毆打同門也要取勝?
因為過於菜雞被無情辱罵並踢出法器的燕馳,沉痛拍了拍月無咎的肩:
“……因為你的小徒弟說,電子修仙,菜是原罪。”
?
什麼亂七八糟的??
月無咎:“她人呢?這些師兄師姐說話沒輕沒重,上次我就聽見她不知從哪兒學了臟話,該不會她也和他們一樣邊打邊罵吧……”
“哦,那倒沒有,她幾乎沒怎麼說話呢。”
燕馳指了指某個方向。
剛好玩完一局的芃芃站了起來,似乎打算休息休息,那張不說話時就格外可愛的臉上神色平靜,毫無她那些師兄師姐們殺瘋了的猙獰。
月無咎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芃芃雖然平時勝負心強了一點,但在心性上,竟比她那些師兄師姐們還要強上一些……
然後月無咎就見走出結界的小姑娘忽然將法器一扔。
居高臨下的小姑娘蔑視道:
“說什麼靈力強大,修為絕世,之前都是受製於身體,現在有身體能打架了——還不是帶不動我!要你何用!”
月無咎:“……”
原來之所以沒罵彆人是因為她才是太菜被罵的那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