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那隻冰霜銀狼呲牙呲得格外凶,夜祁決定今天就給他改名為白眼狼。
“……我不跟你們這群眼神不好使的小妖計較!就算全幽都的靈妖都認不出誰才是真正的幽都之主,鐵子它一定能認出我來!”
夜祁惡狠狠地丟下這句話,轉身便瀟灑地朝食鐵獸所在的方向飛去。
……然後沒飛出六米,就砰地一下灰飛煙滅,重新回到了芃芃的識海中。
芃芃和眾靈妖:“……”
夜祁當場打臉的社死片段再加一。
*
等芃芃和其他靈妖趕過去的時候,背影敦厚的食鐵獸正盤腿坐在樹下,手持一根琵琶樹葉給暈過去的公儀斯打扇。
芃芃連忙去探對方的呼吸。
還好,有氣。
“這是怎麼回事呀?”
憨態可掬但一身腱子肉的大熊貓嘖了一聲,用渾厚中帶著磁性的中年大叔嗓音道:
“這還不得怪他自己,我正吃飯吃得專心,突然就見他神出鬼沒地站在我身後,關鍵是一雙手還懸在半空,一副想要摸我的架勢——那我能讓他摸到嗎?我一巴掌就給他揮了過去,他拉完屎還沒洗手呢!”
已經醒了過來但還在假暈的公儀斯霎時間又感覺到了無數視線的矚目。
芃芃帶頭說出眾靈妖的心聲:
“這人……好像是有點不太講究哈。”
靈妖紛紛點頭。
連他們靈妖都知道拉了臭臭要洗手呢。
公儀斯被氣得半死。
……他是修士!他會用清潔術清潔,不需要洗手!
……而且他也沒有拉屎!他是被人栽贓陷害的!!公儀家金尊玉貴養大的少爺怎麼可能會拉屎!!!
他滿腹吐槽之語,卻一個字都不能為自己辯解,一時間胸中氣血翻湧,憋得臉色極其難看。
“管他講究不講究,先做掉這人才是正經事。”
不知何時又從芃芃識海中偷跑出來的夜祁半蹲著,掌中一團赤炎熊熊燃燒,說時遲那時快的就朝公儀斯砸去。
地上的公儀斯根本沒想到自己裝暈還有裝出性命之憂,聽到芃芃大喊一聲“不行”的時候,緊閉雙眼的他隻覺得鼻尖一股淡淡焦味兒,眉頭略覺疑惑地皺了一下。
什麼東西燃了?
算了,與他無關,今天也算是這個蠢靈妖幫了他一把,隻要他繼續裝暈,就能名正言順的在九重山月宗內再多待一段時間。
最好是留他在宗門內養上幾天的傷,然後他再誇大傷勢,說不定他還能把今天損失的那些聘禮賺回來一部分呢。
躺在地上的公儀斯美美打著算盤,卻不知道此刻眾人和眾妖看著他那被燒了一大半的長頭發沉默了。
……禿得有些猝不及防。
說起來,這位公儀家的小少爺發質還挺好,一頭長發絲綢一樣油光水滑的,來他們宗門之前,真是邊邊角角都透著金錢雕琢的精致小少爺。
可惜,來他們宗門不過幾個時辰,這頭長發就慘烈犧牲了。
芃芃顫抖著將他頭發的灰燼就地掩埋,同時在心中暗想,這要是賠錢的話,不知道得賠多少靈石……
想到這裡,芃芃哪敢再出聲驚動昏睡中的公儀斯,就連和夜祁說話她都隻敢傳音入密。
芃芃:【你都把他頭發燒了,他怎麼還沒醒過來啊?】
夜祁:【你以為我的赤炎妖火是灶台炒菜的火嗎?我這火沒溫度的,不過你可不要小瞧它,當年我與魔域的上任魔尊大戰時,一把妖火不知燒了多少……】
芃芃:【我不管!待會兒他醒了之後找我要賠償,這筆錢得你來賠,我隻是個小朋友,你不能讓小朋友賠錢的!】
夜祁:【……這時候你又知道裝可憐了,賠什麼錢,你忘了燕歸鴻還在尋食鐵獸的事了嗎?此人在我們宗門看見了鐵子,要是他傳了出去怎麼辦?依我看還是做掉他比較穩妥!】
……確實哦。
要不是夜祁提醒,芃芃都差點忘記燕歸鴻想要食鐵獸的木屬性妖丹這件事了。
但即便如此,芃芃也不會允許他隨便殺人。
公儀斯好歹也是公儀家的人,還是公儀澹的堂弟,要是他死了,得給宗門惹多大的麻煩啊。
況且這件事根本也不需要鬨到要殺人這種地步嘛。
芃芃將夜祁無情擠開:
【虧你還是堂堂的幽都之主,結果你隻會打打殺殺,身為老大要能夠替小弟擺平麻煩,而不是鬨大麻煩!三弟,你不行,幽都之主還得是我!】
被她一屁股撅開的夜祁氣得半死,冷笑:
“那你來,我倒要看看你又能整出什麼新活!”
芃芃不理會夜祁的冷嘲熱諷,他這純純是嫉妒!嫉妒她受到這麼多靈妖的愛戴,還嫉妒她能夠在這樣危機時刻爆發出天才的絕妙主意!
她轉頭同秋秋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麼,很快,秋秋便飛去了姬殊的住處,給芃芃帶回來了一瓶綠油油的藥水。
夜祁用古怪的眼神看著那瓶不明藥物,再看著芃芃仿佛那藥水不花錢似的往公儀斯的頭頂撒。
頭頂突然變涼,公儀斯不可能沒有反應,他遲疑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醒過來看看那臭丫頭到底想做什麼。
於是公儀斯假裝睡眼惺忪地睜開雙眼,眼神略有些迷茫地看著芃芃:
“我這是……”
“千萬彆亂動!”
芃芃肅然按住他的手,不讓他的手去扶腦袋。
“你被我們宗門的靈妖不小心打了一巴掌,我剛剛給你把了一下脈,你可能有點腦震蕩,需要上點藥好好休息一會兒,否則會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江湖庸醫芃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公儀斯也確定這小姑娘肯定是亂說的,不過芃芃這話正好順了他的心意,公儀斯美美躺下:
“是嗎?那我就先躺著……若是這傷勢這麼嚴重,你看我需不需要在你們宗門住上一兩日?哦,當然,我並不是想要訛詐,隻是聽你說得厲害,謹慎起見罷了。”
芃芃無有不從:“當然!這是應該的!你的醫藥費我們全都包了,你就安心養傷吧,想住多久住多久!”
幸福來得略有些突然,在九重山月宗連連遭遇挫折的公儀斯有些不敢相信。
察覺到芃芃掏出了棉布條在他腦袋上纏來纏去,公儀斯疑惑問:
“我頭上並無外傷,包起來又是為何?”
芃芃:“這是必須的醫療手段,以後你在我們宗門養傷期間,一定要天天戴著這個東西,絕對不可以摘下來哦。”
公儀斯有些懷疑:“我這傷真有這麼嚴重?”
他自我感覺也沒什麼啊。
話說回來,那隻食鐵獸下手確實挺狠,明明看上去那麼憨態可掬的上古神獸,為何一巴掌如此迅猛沉重?
早知它如此強悍,他是萬萬不敢生出獨自一人抓捕的念頭的。
芃芃肅然點頭:“畢竟是我們家最強的靈妖,你今日已經是命大了,平常我們家鐵子,一巴掌都能拍死人,腦花都能給你拍出來。”
公儀斯倒吸一口涼氣,不再對芃芃的處理方式有什麼懷疑。
最後公儀斯在九重山月宗一共養了三日的傷。
三日之後,將整個宗門調查得底朝天的公儀斯一無所獲。
彆說月無咎的師姐,他連月無咎都沒見到幾麵,因為他根本就不出自己的屋子,一天裡大部分的時間都像在冬眠似的呼呼大睡。
但公儀斯也有那麼一點彆的收獲。
他暗中觀察了許久,發現公儀芃這個小姑娘,的的確確是有些離譜的馭妖能力的,除了食鐵獸對她言聽計從,還能讓她騎在脖頸上轉圈圈之外,其他那十多隻靈妖也都很聽她的話。
公儀斯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這般能力的馭妖師。
三日後他回到公儀府,差不多也到了燕歸鴻來聽他工作報告的時間。
作為一個有進取心的打工人,公儀斯不能直截了當的告訴老板他這幾天在九重山月宗不僅一無所獲,還賠進去不少價值連城的家當。
為此,公儀斯苦思冥想,煩惱得直揪頭發。
然後他這才想起來自己腦袋上包著的棉布還沒解開。
公儀斯剛解開棉布,放下自己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燕歸鴻的傳訊便猝不及防地亮了起來。
雖然現在是深更半夜,但上升期打工人公儀斯沒有絲毫埋怨,兩邊剛一聯通,公儀斯就仔仔細細將九重山月宗這幾日的調查結果說給了燕歸鴻聽。
“……雖然沒有找到月無咎師姐的下落,不過屬下有了另外一個大膽的計劃。”
公儀斯眉飛色舞道:
“如今我們已有食鐵獸的下落,唯一的阻礙就是九重山月宗這個宗門,屬下調查過,這宗門表麵看上去不爭不搶平平淡淡,實際上極為恐怖,臥虎藏龍,實在不可強取!屬下有一計——”
“既然他們宗門那個小師妹如此有馭妖天賦,我們不如就散播謠言,說她是幽都之主的轉世,煽動整個修真界討伐她,她那些師尊師兄們必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受冤枉,到時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想要渾水摸魚盜走一隻食鐵獸還不容易嗎?”
燕歸鴻聽到這個提議有些意外。
這個下屬,原本他隻打算當探子用的。
沒想到蠢歸蠢,關鍵時刻,也能提出幾分有用的意見。
他當然知道芃芃不是幽都之主,但她若真成為整個修真界討伐的對象,或許對他的計劃會有很大的幫助。
燕歸鴻滿意頷首:“此事就交給你辦吧。”
公儀斯欣喜應下,自信滿滿:
“定不辜負仙尊信任!”
“嗯,這件事牽一發動全身,要仔細籌謀……你也注意休息,此事非一日之功,要徐徐圖之,不至於把頭發都熬成這樣。”
公儀斯的笑容一滯。
頭發?
什麼頭發?
他伸手一摸,然後發現,自己那一頭茂密秀發竟然隨手便扯下了一大把。
再一摸。
竟然半邊頭發都沒了!
公儀斯無比震撼地拿過鏡子一照——
他那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
怎麼會,如此禿然啊!!
直到這個時候,公儀斯才回憶起那日莫名其妙的焦味兒,還有倒在腦袋上冷冰冰藥水,和他纏了三天的腦袋。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芃芃一本正經給他看病的模樣。
公儀斯在鏡子前默然坐了一會兒,隨即攤開宣紙,提筆開始連夜寫《論公儀芃的一百零八種殘酷死法》計劃書。
這份計劃書中——
沒有技巧,全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