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再向前,但他看著簡子晏的眼中寫滿心痛。
在他的印象中,簡子晏一直都是堅強的,溫柔的,冷靜的,功名利祿下一笑而過,困難危險中風骨錚錚。
而就在方才簡子晏望過來的那一眼中,卻有著悲傷和彷徨。
就像是……終於不堪重負,將他心底無儘的壓抑泄露出一分一毫。
即使隻有這一分一毫,卻足夠讓人震撼。
池洲的心被劇烈地揪了起來。
剛才他沒有進來,但是環境十分安靜,江之遠的聲音十分清晰地傳了出來,他都聽到了。
他知道江之遠就是簡子晏這次任務的接觸人員之一,簡子晏為了阻攔翁建柏吞並江家的進程,不得已爆出了一些江家和那個沈家的醜聞,轉移了翁建柏的視線。
如果不是簡子晏,他們早就被翁建柏給吞並了,哪還有現在的江家?
池洲的憤怒在快速膨脹,伴隨著隱隱的殺意。
那些人居然是這麼看待簡子晏的?這麼堅強,這麼溫柔的人,憑什麼要被這麼傷害!
簡子晏快速調整好了情緒,再次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掛著習慣性的溫和笑意。
“池洲,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再多的憤怒和殺意,在簡子晏的一聲呼喚下,仿佛都化為了輕柔的泡泡,讓池洲整個人飄飄然起來。
池洲沉默片刻,小心地收斂起所有的負麵情緒,抬腿走進去。
“我是想來告訴先生搜索進度的。”他啞聲說。
“嗯?好。”簡子晏有些疑惑,因為池洲的職責比他要高,這些事本不需要向他彙報。
但能多了解一些也好,他就認真聽著。
等正事說完之後,看著簡子晏認真思索的麵孔,池洲還是忍不住心中翻湧的心疼。
“先生,您不必理會剛才那人說的話。”
簡子晏一驚,脫口而出:“你都聽到了?”
池洲張張口,偌大一個高個子,在簡子晏麵前不安地低下頭:“對不起。”
他不想隱瞞簡子晏。
簡子晏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露出苦笑:“沒事的,我沒有在意,你也不用在意。”
先生還是這麼溫柔,哪怕自己受到了這麼大的傷害,第一想法還是安慰彆人。
池洲心中的憤怒再次湧上來,他衝動地一轉身:“我親自去和江之遠他們說清楚!”
“站住!”簡子晏輕嗬。
池洲立刻停在原地,發熱的大腦讓太陽穴在突突跳動。
簡子晏無奈:“什麼時候你也開始意氣用事了?現在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嗎?隨他們去吧,以他們的條件,應該也就能查到這一步了。”
“不是他們查到什麼的問題。”池洲的聲音裡壓抑著深深的怒火,“他們汙蔑您!”
“汙蔑我,所以呢?他們也就是不明真相動動嘴罷了,還能真殺了我不成。”簡子晏用開玩笑的語氣,“我都不生氣,你生這麼大氣做什麼,快回來。”
池洲一時不知道該為簡子晏對他如此親昵的語氣高興,還是該心疼他被迫豁達大氣的心胸。
他記得幾年之前,簡子晏剛畢業的時候,也是滿身銳利,一腔正氣。
隻是後來他披上黑暗的外衣,為了讓光照射在更廣闊的土地上而徹底融入黑暗之中,見過太多之後,他的脾氣漸漸收斂起來,變成現在的沉穩溫和。
他也隻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啊。
看到池洲雖然不再衝動,卻也不肯回頭,隻留給他一個冷硬高大的背影,簡子晏目光黯了黯,故意用自嘲的口吻說。
“其實他說得也沒錯,從某方麵來說,我的確也算在翁建柏手下乾過。”
池洲霍然轉身:“那是您為了任務不得不……”
“做了就是做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簡子晏淡淡地說,“事實就是像他說的那樣,也像網上說的那樣,我就算有無數個理由,也騙不過自己的良心。”
池洲的呼吸困難起來:“先生……”
他早該想到的,網上的輿論如此沸沸揚揚,那麼多掛著簡子晏大名的討論頭條,簡子晏怎麼會看不到呢?
他從來沒有如此恨過自己嘴笨舌拙,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更恨的,是他甚至沒有資格和立場,去給簡子晏一個擁抱。
他隻能看著簡子晏望過來的眼神如窗外深邃的夜幕,潛藏著無數的難以言說。
【原諒值+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