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子晏任由其他人在自己身上檢測各種數據,間隔許久眼睫才緩慢地眨動一次。
世界忽然變得太過嘈雜,他有些不太習慣。
身體已經習慣了疼痛,但是這種無從躲避的痛感還是讓人有些無法忍耐,但簡子晏沒有露出異樣,讓給他檢查的醫生們都紛紛用驚異的眼神望過來,裡麵飽含著驚異和尊敬。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在被注射了那種藥之後,還能忍受住不痛苦哀嚎的病人。
做完檢查之後,醫生對簡子晏打手勢,示意他好好休息,誰知簡子晏竟主動出了聲。
“醫生,可以……幫我叫池部長進來嗎?”
醫生眼裡露出驚訝,他壓輕聲音:“簡先生,您現在應該靜養,見客人可能會給您造成更大的損傷。”
簡子晏極淺地笑了一下:“沒關係的,麻煩您了。”
既然是病人自己的要求,醫生也不好說什麼,出來之後如實對池洲轉達。
“是他不表現出來,不代表沒有痛苦,數據是不會說謊的,”醫生麵露不忍,但秉承著醫者的職責,必須要把這些如實相告,“那些病人,即使沒有被注射這麼大劑量的藥,也往往難以承受。”
池洲顧不得聽到簡子晏主動叫他進去的驚喜,啞聲問:“那些受害者……最後都怎麼樣了?”
醫生頓了頓,聲音也低沉下來:“都自儘了,沒有一個例外。那種痛苦太過強烈和無望,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人能忍受得了。”
聞言,江之遠和沈修然臉色慘白地後退一步,而池洲紋絲不動,隻是沉默了幾秒鐘,回應。
“好,我知道了。”
醫生點點頭,先行離開。
江之遠和沈修然神色惶然地看著池洲走進病房,無論他們多麼想抬腿跟上,卻也知道,現在對簡子晏來說,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傷害。
他們已經以為狂妄自大的自私害過簡子晏一次,不能再害他第二次了。
……
看到池洲進來,簡子晏焦急地向上靠了靠,卻因為渾身是傷,又痛感加倍,忍不住蹙了下眉。
看得池洲萬分緊張,他習慣性地張口就要說話,千鈞一發之際連忙閉上嘴,麵色緊繃地上前,以極輕的動作幫助簡子晏靠坐起來。
隻是簡單的一個動作而已,簡子晏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焦急地詢問:“池洲,我母親他……”
池洲心中酸痛,他拿出手機,飛快地打字。
“先生放心,我已經將阿姨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她沒事。我們用科技手段合成了您的麵容,對阿姨說您出差去了。”
池州辦事還是讓人放心的,簡子晏眼中的焦灼淡了下去,就如同他整個人的精氣神,在聽到母親安然無恙的消息之後,仿佛彆無牽掛一般,即使在陽光下,都蒼白得仿佛要隨時融化了。
看著這樣的簡子晏,池洲心中忽然升起無與倫比的恐懼,他急於抓住些什麼,顧不得多想,就快速打字。
“翁建柏已經被逮捕,隻需要先生輸入密碼,他就隻能伏法了。”
簡子晏看了眼屏幕,目光隨即轉向自己的雙手。
原本纖長有力的手指,此時包裹著厚厚的繃帶與手指夾板,那是被翁建柏一根一根掰斷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養好。
池洲看到他的目光,恨不得當場扇自己一巴掌。
這個時候提這些做什麼?為什麼不讓先生安安靜靜地養傷,反而讓他想起那些殘酷的事?
但是他本來就不會說話,現在要用打字,一著急更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得緊緊握住手機,手心滿是黏膩的汗水。
如果是以往,以簡子晏的細心和體貼,一定會注意到他的不自在,並且主動接過話題,轉移這令人尷尬的氣氛。
但此刻,簡子晏仍然神色淡淡的,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是說:“我告訴你密碼,你記一下,然後直接上報吧。或者給我做個開腹手術,在存儲器離開我身體的瞬間,它會自動上報的。”
池洲的神色由驚愕到凝滯,他目光沉沉地望向簡子晏,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幾分他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