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年隨手分出的善念,一隻本是凶星的小狐狸如獲至寶地接收到了,從此世間沒有了太歲緋,而多出了一個用生命愛著他的人。
隻是現在,他為這份愛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陸無風急促地呼吸了一下,過多的痛苦積鬱在他的心間,令他不顧其他人的目光,嘶啞地哭嚎出聲。
他嘶喊得那樣用力,仿佛要將心肝脾肺全部都生嘔出來,然而卻仍然無法發泄出他心中的痛,他跪伏下/身,臉貼著地麵上簡子晏的袍角,聲音似乎要斷過氣去。
“你打我吧,你罵我吧,我對不起你,阿晏,求求你懲罰我吧,無論用多殘酷的懲罰都可以,都是我活該,求求你……”
簡子晏渾身顫了一下,他垂眸看向陸無風,啞聲說:“無風,我不怪你。”
“你怎麼能不怪我?阿晏,你怪我啊,你恨我啊,求你不要這樣對待自己……”陸無風抬起通紅的眼睛,裡麵全是無力的憤怒和悲傷,隻是這份憤怒是針對他自己。
簡子晏又搖搖頭。
無論是江知雋還是陸無風,之前都沒有教過他該如何恨人,後來陸無風恨他了,但那也是他應得的,他怎麼忍心將那些殘忍的手段一點點地返還給他愛的人。
他沒有說話,隻是他的眼睛如此乾淨,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他的意思。
陸無風看到了,他低啞地輕咳一聲,慢慢垂下頭來,發出慘烈的笑。
連一隻狐狸都明白,那些手段不能對愛人用出來。
但他當時將那些手段一樣一樣地用在簡子晏身上,看到他痛到極致,還猶覺得不夠。
他怎麼會如此可怕,可怕得他都不敢認識自己。
他的阿晏說對了,他早就不是陸無風了,而是一隻惡鬼,他毫無憐憫,不通人性,他才是自己口中的“孽畜”。
在他的眸中,本來已經被壓下去的紅光再次沸騰起來,隻是他垂著頭,沒有人看到他的眼睛。
他沒有執著於之前的問題,隻是低啞地問:“阿晏打算如何對付華池?”
“隻要找到他逃出去的神識,我自然會有……”
簡子晏說到一半,忽然熟悉的痛苦從靈魂深處奔湧而來,他急促地喘息一下,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發出痛苦的喊叫。
“不好!”
浩初立刻催動兩儀鎖魂鈴,一看之下,就發現了問題。
之前用上的星隕晶石消耗完畢,單憑兩儀鎖魂鈴無法鎮壓住封魂釘的威力。
他臉色極為難看,星隕晶石也是一項極為珍貴的材料,隻是他沒有用處,得來的全都放在了歸元山莊中,他身上沒有。
這時剛才還呈現崩潰之狀的陸無風伸手將簡子晏抱入他的懷中,並從納戒中取出新的星隕晶石,填充到鎖魂鈴中。
他的動作十分冷靜,每一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癲狂之態。
在他的動作下,簡子晏的嘶喊聲漸漸弱了下去,隻是仍然因疼痛而發著抖。
浩初的心先是提了起來,然後又緩緩放下,他眸光深沉,終是無法再伸手去奪簡子晏。
他不得不承認,即使陸無風混賬之極,他也仍然是簡子晏唯一傾心之人,他們之間有超脫生與死的羈絆,沒有任何人插手的空間。
“我回歸元山莊去取星隕晶石。”浩初低聲道。
陸無風穩住簡子晏的痛苦,並未作出反對。
他們知道,封魂釘已經無法取出,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鎖魂鈴與星隕晶石強行對抗封魂釘,以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
但是這種方法,所需要的星隕晶石會是一種恐怖的消耗量,他們隻會嫌少,不會覺多。
浩初又看了他們一眼,抿起唇角乾脆地轉身離開。
剩下一個傻在原地的楚夜殊,愣愣地看著陸無風與簡子晏,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
好在這時陸無風出聲了。
“夜殊,既然你如今已是知情人,就來為我護法吧。”
“是,師兄。”楚夜殊下意識地答應,又反應過來,怔愣地望向陸無風,“師兄要……做什麼?”
陸無風打橫抱著簡子晏站起了身,兩人一黑一白的衣袍交相糾纏,透出一股帶血的纏綿之意。
“我要取出自己的心頭精血換給阿晏。”他平靜地道,“到時我靈力減弱,無法維護靈昭峰的禁製,你要保證任何人都不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