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零的聲音消失在了頻道中。
秦妄站在頂樓的邊緣，感覺這吹了一晚上的夜風突然變得冷了起來。
明明從一開始就隻有他一個人守著這個據點，但此時此刻，他的背影卻顯得分外孤獨起來。
……
【419:“需不需要我出手幫忙？”
它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畢竟這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裡，它很少有能發揮這麼大作用的世界，它急於想為自家宿主做點什麼。
簡子晏：“小九你要搞清楚一件事，現在我們的目的是要被十三號打敗，而不是乾掉十三號，你出手是為了讓我被擊敗得更自然一些嗎？”
419：“……那沒事了。”
它蔫巴巴地看著數據世界中爆發的大戰，這種層次的戰鬥對它來說就像成年人看著兩個幼兒園的小孩做算術題，看得它十分無聊。
打著打著，簡子晏突然說：“小九你發現沒有。”
419：“嗯？”
簡子晏的聲音裡含著幾分笑意：“這個十三號，隱藏得很深啊。”
419立刻從他的語氣中意會了什麼，它腦子的分析能力不行，但它畢竟是個係統啊！
它探出絕對不會被這個世界的科技所探查到的精神絲線，在接觸到十三號的瞬間就驚訝地咦了一聲：“他也和零一樣？”
“嗯哼。”簡子晏說，“現在看來，文登斯並不知道這件事……好家夥，事情突然變得有趣起來了。”
419冷不丁地：“比你老鄉對你告白還要有趣嗎？”
“……”簡子晏說，“禁止打趣宿主，我要變一變計劃，來幫我打個掩護。”
這是一場艱難的戰鬥，兩個龐大的數據體在屬於他們的世界裡廝殺，零損失了太大的體量，十三號又相對年輕，對零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危機。
終於，縝密的交鋒中零抓住了十三號一絲絲的計算誤差，即使十三號隻用了零點一秒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並且彌補，但已經晚了。
零在這個瞬間突破了十三號硬如盔甲的防禦體係，就在他打算讓十三號強製休眠的時候，他忽然隱約看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屬於十三號的紅色光芒倏然滅了下去，他主動將自己關機了。
顧不得文登斯的驚愕，為了防止他當場逃跑，零立刻衝回到隊伍頻道中。
“十三號已經關機，文登斯要逃跑。”
外麵苦苦等待的反抗軍頃刻間付諸了行動。
“秦妄！”零的聲音十分急促，“文登斯逃向了天台！”
就是為此而守候的秦妄低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手中的鋼索被儀器發射到了對麵的大樓頂端，死死勾住牆壁。
隨即他的身形如一隻起飛的獵隼，輕盈地蕩向對麵，絢爛的霓虹中隻印下一道快速掠過的黑色影子。
“我已經接管第五區的權限，關閉了天台大門，但文登斯身上有武裝，門擋不住他。”零的聲音在他的耳麥中，仿佛如影隨形，“霍均川已經帶著人衝進來了，但他來不及追上文登斯，天台上停著飛行器，能不能抓住他就看你了。”
防爆頭盔下，秦妄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什麼話也沒說，漆黑的眼瞳裡流動著一股狠勁。
正如零所說，文登斯不費什麼力氣就破開了天台的大門，正當他大喜地衝向飛行器時，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天而降，將他重重地踹回了門裡！
“咳！咳咳咳！”
文登斯隻是個表裡如一的科研人員，哪裡是穿了外骨骼裝甲的秦妄的對手，這一腳直接踹斷了他三根肋骨。
他捂著胸口痛苦地喘息著，驚懼的目光抬起來，看向在夜色中慢慢向他走來的秦妄。
秦妄走到自己的戰利品身邊，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給他，隻是說了聲。
“幸不辱命。”
“乾得漂亮，秦妄。”零適時地給予了他想要的回應。
秦妄又勾了下唇角。
這時霍均川也衝了上來，看到文登斯趴在地上，眼神明顯鬆懈許多。
“我們成功了。”他的聲音裡壓抑著淺淺的激動，“有了零的幫助，第五區已經控製完畢，我這就向總統閣下彙報。”
聽到這個名頭，文登斯萎靡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病態的殷紅，他沒有看向在場的兩個男人，而是瞳孔渙散地盯著虛空中的某個點。
“我說我怎麼都找不到賀冠在哪裡，原來真的被你藏起來了。”
“是的，事實證明，我藏得十分及時。”零說，“我已經在逐步關掉十三號的接管權限，你的美夢該結束了，雅各布文登斯。”
文登斯吐出一口血，臉色灰白中滲透著殷紅，眼神卻看上去興奮得可怕。
他的目光從霍均川轉移到秦妄，裡麵充滿了狂熱。
“真是可惜啊。”他啞聲說，“我最想得到的三個存在全都擺在了我的麵前，我卻研究不了。”
秦妄皺了下眉峰。
“你想要零，因為他是頂級人工智能，你想要我，是因為我被置換了靈魂，可你為什麼想要霍均川？”他敏銳地察覺出了問題。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霍均川在文登斯或者零開口之前出聲，他直視著秦妄的眼睛，“我不是正常的人類，我是顧氏研究出來的人造人，並且是唯一活下來的實驗品，所以我對顧氏恨之入骨，當初才會綁架你。”
秦妄定在原地，望向霍均川的目光驚駭中夾雜著了然。
怪不得零曾經說過霍均川是本不該出生的人，聯想到零對人造人持有的反對態度，一切都對應上了。
“我是身體數值最好的人造人，所以他們很珍惜我。”霍均川眼中閃過一道自嘲，“他們不但給我植入戰鬥和科學知識，還同時給我植入了感情，所以我看起來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
“看來這點就不用我多說了。”文登斯笑了兩聲，又咳出一口血，“霍均川，秦妄……我是真的很想研究你們，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
“你沒有這個可能了。”零的聲音裡第一次讓人聽出冰冷的意味，“不管是你還是顧宣，等待你們的將是聯邦法律的判決，你可以到下輩子再繼續做這個夢。”
聽到他的聲音，文登斯的眼神變了變。
他的興奮一時高漲起來，甚至比剛才看著秦妄和霍均川的時候更高。
“零……”他低低地念了一聲這個代號，突然狂笑起來。
秦妄一腳踹上他：“笑什麼？”
他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他每次的預感都該死的準。
這種不好的預感讓他的眼睛裡流露出猩紅的光，看到文登斯那麼痛苦居然還在笑，他控製不住地想要再踢上一腳。
他的動作被霍均川攔住了：“秦妄，他還不能死，先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妄深吸口氣，一把揪住文登斯的領子，麵孔逼近他的：“說。”
文登斯沒有看他，他一邊笑一邊吐血，目光始終注視著虛空。
“零，你為了這些人類，甘願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狙擊十三號，你覺得值嗎？”
“子晏，不要回答他的問題，他在釣你。”秦妄壓低聲音，“文登斯，如果你不想在死前受太多苦的話，我勸你不要耍這些花招。”
“子晏？哈哈哈哈哈！子晏……他不會是叫簡子晏吧？”文登斯恍若未聞地笑，“我猜猜，你應該不會閒著沒事給自己起個名字，所以你的名字是簡和雅起的？他不但給了你生命，還給了你一個名字？就像一個真正的父母一樣，給自己的孩子起了一個名字？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他似乎是真的覺得這件事很可笑，他寧願吐出更多的血，承擔撕裂般的痛苦，也要笑出聲來。
秦妄的臉色變了。
“雅各布文登斯，你想告訴我什麼？”零冷靜地問，“既然你打開這個話題，一定不是為了打啞謎吧？既然你想讓我痛苦，為什麼不乾脆地說出來呢？”
文登斯停下了笑。
“零，作為一個人工智能，你應該知道自的底層指令吧？”他懷著深切的惡意說。
“的確如此。”零耐心地問，“你想說什麼？”
“你的底層指令，可是十分有趣啊。”文登斯滿是血的臉上又要露出笑，“十三號在襲擊你的時候看到了一些好東西……你知道你的底層指令有幾個？”
零沉默。
每一個人工智能默認的底層指令都隻有一個，隻要違反了底層指令，不用自毀密碼，人工智能就會殺死自己。
文登斯說：“你以為你的底層指令隻有一個，那就是‘人類的利益至高無上，無論任何情況，都絕對不能傷害人類’……對吧？”
秦妄和霍均川，以及通過霍均川的聯絡線路在同時聽著的賀冠同時露出驚愕的神色。
絕對不能傷害人類……
所以之前所有人對零的誤解，都隻是源於人類偏執的傲慢和對異類的排斥，零從來不曾真正地傷害過人類，他至今還存在就是最大的證據。
但是文登斯真正想說的並非是這個。
“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你的底層指令之上，還有一條隱藏指令，由開發者直接輸入，任何人無法查看，也無法更改，而一旦觸發了這條隱藏指令，你不會馬上死亡，你隻會逐漸地，一步一步地被格式化，你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消失。”因為興奮，文登斯的聲音顫抖起來，“你知道這條指令是什麼嗎？”
“那就是，你永遠也不能誕生自我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