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抵達陝北的第二天,就馬不停蹄的開始了拍攝,原本,滕文翼還想著,擠出幾天時間,讓劇組的演員們體驗一下生活,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華誼兄弟那邊又給周訊聯係了一部新戲,本來,周訊演《血色浪漫》這個戲,王家哥倆兒就不願意,隻是周訊性子執拗,她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拽不回去,也隻好由得她了。
這次華誼兄弟給周訊聯係的新戲是香江導演陳可欣的一部新戲,宋錚知道周訊一直想著要去香江闖蕩一番,便和滕文翼商量了,儘可能集中時間,將周訊的全部戲份拍完,好讓她有時間去準備試鏡。
宋錚在為周訊著想,可周訊看上去卻不緊不慢的,像是沒放在心上一樣,每天除了拍戲,就是四處瞎轉悠,沒過兩天,又迷上了陝北的民歌。
劇中有好幾場戲有宋錚和周訊對民歌的鏡頭,本來這種鏡頭知道情緒,口型對得上就行,後期製作的時候,再配音就ok了。
可周訊明知道根本就用不上,卻還是用心學了。
周訊都在學,宋錚自然也不能偷懶了,一開始是被迫在學,可漸漸的,宋錚驚訝地發現,陝北民歌簡直是個富礦,流傳在民間的歌詞至少有數千首,其中大部分歌詞都是表現男歡女愛的,在那種**辣,**裸的語言麵前,中國上千年封建禮教的浸染竟蕩然無存,這就是真正的酸曲兒。
產生了興趣之後,宋錚簡直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整天跟著村裡的一個老漢學,每天早上,天剛亮,他就躥到窯洞上麵,對著空蕩蕩的黃土高坡,扯著嗓子唱。
“沙梁梁招手沙灣灣來,死黑門的褲帶解不開,車車推在路畔畔,把朋友引在沙灣灣。梁梁上柳梢灣灣上柴,咱那達達碰見那達達來,一把摟住細腰腰,好象老山羊疼羔羔。腳步抬高把氣憋定,懷揣上饃饃把狗哄定。白臉臉雀長翅膀,吃你的口口比肉香。白布衫衫懷敞開,白格生生的奶奶露出來。哎喲喲,我兩個手手揣奶奶呀哎嗨喲,紅格當當嘴唇白格生生牙,親口口說下些疼人話。”
作宋錚老師的那個馬老漢的兩顆門牙都掉了,因此唱歌的時候,也有些漏風,但他唱得很動情,很投入,眼睛半眯著,似乎已經看見了那“紅格當當嘴唇白格生生牙”。
宋錚聽著,忍俊不禁,開懷大笑,這樣是放在彆的地方,一個半截身子都入了黃土的老爺子唱這種調調,肯定得被當成老不正經,可偏偏發生在披著羊皮襖,坐在黃土嶺上的這個老人身上,竟然意外的和諧,道“馬爺爺,再唱一首,太有味兒了。”
馬老漢唱得興起,又換了一首歌∶“一更子裡叮當響,情郎哥站在奴家門上,娘問女孩什麼響,東北風刮得門栓栓響。二更子裡叮當響,情郎哥進了奴家繡房,娘問女孩什麼響,人家的娃娃早上香。三更子裡叮當響,情郎哥上了奴家的炕,娘問女孩什麼響,垛骨石狸貓撞米湯。四更子裡叮當響,情郎哥脫下奴家的衣裳,娘問女孩什麼響,腳把把碰得尿盆子響!”
宋錚聽著笑道:“這還是首偷情的歌,太生動了,那女孩子蒙她娘,話來得真快,情郎哥更實際,隻管辦事,一聲不吭,有什麼婁子有女方頂著,馬爺爺,這信天遊裡咋這麼多酸曲兒?”
馬老漢點起一袋煙嘟囔了一句:“心裡苦哩,瞎唱。”
宋錚忙問道:“為什麼心裡苦?”
馬老漢看著遠方,過了半晌才道:“以前日子過得沒滋味,唱唱心裡好過哩,娃娃!你們現在算是趕上好時候哩!”
宋錚跟著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是啊!趕上好時候了!”
宋錚說著,目光卻鎖定在了不遠處的那個土坡上,周訊正坐在那邊,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娃娃!那個女娃看你的眼神不對哩!”
宋錚一愣,轉過頭,正看到馬老漢咧開缺了幾顆牙的嘴,在對著他笑,那分明帶著狡黠的小眼神,讓他看得不禁一陣無奈。
這個老頑童!
正想著,就聽到不遠處的周訊突然唱了起來:“騎上毛驢狗咬腿,半夜裡來了你這勾命鬼,摟住親人親上個嘴,肚子裡的疙瘩化成了水!”
周訊唱完,突然大笑了起來,然後一陣風一樣的衝下了土坡,朝著他們住的那個破窯洞跑了過去。
宋錚直接看楞了,更聽愣了,雖然這些天,周訊有事兒沒事兒的就吼上幾嗓子,可她那嬌嬌小小的模樣唱這種調調,還是太違和了。
而且,這什麼意思啊!?
宋錚還沒琢磨不明白,馬老漢都看明白了:“娃娃!還琢磨個啥球哩,那女娃看上你哩,按著咱們這裡的規矩,你剛才應該唱上兩句呢!”
唱?
宋錚不禁苦笑,像現在這樣彼此都嚴守著最後這一關,就已經讓人很頭疼了,他要是再去招惹周訊,那才是真的要出大事哩。
下午拍戲的時候,宋錚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連續ng了好幾條,逼得滕文翼這個好脾氣的導演都差點兒發了飆。
幸好宋錚及時調整了心情,才不至於被滕文翼當著整個劇組的麵罵翻。
戲拍完了,可是到了晚上,宋錚重生之後,第一次失眠了,隻要一閉上眼睛,浮現在他腦海當中的,就是周訊穿著一件花棉襖對著他唱信天遊的畫麵,他一宿沒睡,周訊在他的想象當中唱了整整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