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瘋狂的石頭》一樣,前世徐爭和王保強,黃博合作的《人再囧途之泰囧》,也是留給宋錚印象最為深刻的國產喜劇電影。
前世《人在囧途之泰囧》在前期宣傳的時候,就吸足了人們的眼球,等到上映之後,甚至都沒有什麼前期預熱的過程,立刻就展現出一統天下的氣勢。
可以說《泰囧》一出,那些有關饑餓的,有關人性的,有關曆史的,有關哲理的影片們,統統都讓到了路旁,隻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匹黝黑健碩的駿馬,嘶鳴著跑向中國電影的巔峰,刷新著中國電影人和電影觀眾承受力的極限。
神話的締造,總是在不經意間,吊.絲的逆襲,往往是神話的基本框架,把一個笑話,拍成了神話,就是《人再囧途之泰囧》的另一種解釋。
要說《人在囧途之泰囧》如何的成功,自然需要有一個參照係,這樣就能更好的理解泰囧和徐鹵蛋的成功。
這個參照係,無疑就是前世同期也拿出新作也來湊熱鬨的票房大腕馮曉剛,他一改以往輕鬆、調侃的語調,拾起了責任感,使勁兒將眉頭緊鎖,用馮氏特有的苦大仇深訴說了一段不堪,並且饑餓的曆史。
隻可惜,製片人買賬,觀眾卻沒買賬,於是製片人苦大仇深了。
馮曉剛可以說是中國喜劇電影標杆式的人物,是電影界的大腕兒,是導演圈中的大佬兒,徐鹵蛋在他麵前充其量隻是個新手,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吊絲,一個稚嫩的雛兒。
可就是這樣,觀眾喜歡看到的,正是吊絲逆襲大腕兒,黑馬奮然登頂,這樣劇情不僅在電影中屢屢出現,現實中也必須有。
馮曉剛和《一九四二》在票房上的失利,一在於題材,二在於故事,而徐爭和《人再囧途之泰囧》的票房神話,同樣是一在於題材,二在於故事。
宋錚還記得前世馮曉剛在宣傳《一九四二》時說,這段饑餓的曆史,中國人不應該忘記,對此,宋錚舉起雙手,雙腳,表示完全同意,畢竟,那段歲月的苦難,也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
但問題是,難道真的要讓觀眾花一百多塊錢,到電影院中去憶苦思甜嗎?
教育民眾,就不要再用這麼奢侈的手段了,宣傳人性,也沒必要吃自己的老本兒。
如果僅僅是題材的深重倒也罷了,可最嚴重的是,《一九四二》故事的講述,也讓人非常失望。
故事的線索有很多,也隻能用“很多”這個模糊的詞,更杯具的是,主線就有好幾條,地主家、河南戰場、國家、外國記者。
這是從小到大,從微到著,無所不包,一個人欲望的膨脹會將這個人吞噬,一個導演的欲望膨脹則會將整部電影毀掉,渣都不剩。
馮曉剛沒玩兒好,更是襯托出了小成本喜劇片《人再囧途之泰囧》,不僅觀眾笑了,導演笑了,演員笑了,製片人更是合不攏嘴,觀眾的笑,在於題材,在於類型。也許徐鹵蛋並不是十分成熟的導演,但是《泰囧》卻是十分成熟的喜劇類型片。
《泰囧》是頗類似於好萊塢的滑稽喜劇和憨人喜劇的結合,滑稽喜劇以惡作劇和誇張的動作表情見長,如卓彆林的《淘金記》、《城市之光》,基頓的《將軍號》等,影片中的各種橋段無疑是這類喜劇的體現。
而憨人喜劇則以主人公呆頭呆腦異於常人來營造喜劇效果,片中的王寶就是典型的憨人,憨人自有憨人福,影片總是會以憨人的勝利為結束。
前世《泰囧》的票房成功,並不僅僅是因為題材選擇精準那麼簡單,選擇喜劇類型的電影非常多,可是能成功的有幾個?
宋錚始終都認為,《泰囧》的票房成功,更多的要歸功於故事講述的淺度,拿捏極為精準。
故事的淺度,是一個概念,很明顯,是區彆於故事的深度而言的,故事有深度,是好事兒,但是水太深了,容易把人淹死,故事太深了,容易把觀眾給膩味死,水深的池子,要給水性好的人去享用,故事深奧的電影,也該給深沉,或者自以為深沉的觀眾去看。
薑紋的《太陽照常升起》挺深,沒票房,太正常,墨鏡王的《246》更深,能逼得觀眾在電影院裡自殺,不可否認,這類電影的藝術性強,但是,如果僅僅把故事講給自己或者一類人聽,導演的意義就不存在了。
深度,是要有拿捏的,丈量、尺量、寸量,都隨意,但一定要量的精準,庭院深深深幾許,一定要深的有道理。
故事的淺度,也是要拿捏的,淺顯易懂,也是好事兒,但是水太淺了,玩水的人就會覺得沒意思,故事太直白了,觀眾會覺得電影都是在廢話。
合適的深度和淺度可以成為一部電影故事成功的關鍵所在,比如《泰囧》,比如宋錚和林欣如剛剛拍完的《失戀三十三天》,都是很成功的把故事的淺度拿捏精準的影片。
於是,他們都成功了。
觀眾看電影,不想思考太多,也不想不思考,所以,拿捏故事的淺度,如今才是一部電影能否獲得市場成功的關鍵。
於是,淺度拿捏的十分到位的《人在囧途之泰囧》橫空出世,真正的怪獸級黑馬也隨之誕生了,這匹徐氏黑馬在前世黑成了麒麟,或者夢魘獸,已經不再是普通意義上的黑馬,而是真正走向了能和巨獸叫板的級彆,破了多少記錄就不一一列舉了,隻能說,徐鹵蛋這一把真的贏到爆,當天時地利人和在一部小成本上彙聚的時候,雅典娜之驚歎就放出來了。
當然既然能火,電影本身的基本素質是有保證的,也就是說,作為一個喜劇片,這部電影能把觀眾從心裡給逗樂了,當然這隻是及格線,或者優秀線,真正讓這部電影從一個現象,變成一個傳奇的,還得說這真是在合適的時間,通過合適的人選,給了合適的觀眾,一個合適的選擇。
什麼叫合適的時間,大過年的誰不想著樂嗬一下啊!?
原本這一重任從來都在馮大炮的肩頭,但是他偏偏鬨情緒申請休假,放棄拍攝賀歲片,改去拷問曆史了。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曆史咬緊牙關沒招供,馮大炮也沒真敢下狠手,這也倒罷了,但是年底幾部大片往深沉裡紮,明顯的副作用就是觀眾欲求不滿。
一年將儘,有什麼比看一部比現實生活更累更苦逼的電影,更累更苦逼的事情嗎?
都想著去電影院放鬆一下,也好把團購的優惠電影票在過期前消費掉,等出來的時候卻全都抑鬱了。
好吧,再次重申一把:電影首先是商品,它的主要功能是娛樂觀眾。
宋錚以前不明白這一點,還一個勁兒的端著文藝青年的範兒,結果被張園一通嘲諷之後,瞬間清醒。
賀歲片的功能,其實就是讓大家笑一下,再讓大家睫毛沾濕一下,最後加上個大團圓的光明結局。
左手笑料,右手溫情,重點在於允許觀眾狂笑,但是溫情部分一定要把淚點控製好,隻允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姑娘們的小胸脯在黑暗裡劇烈地起伏著,男人們發出輕微的咳嗽,不安分地扭動屁股,原則是絕對不允許眼淚流下來!
於是,他們看完大團圓的結局走出電影院,覺得情緒上做了一次充分的按摩,滿身舒爽地投入聖誕新年春節大購物,甚至在春運的人山人海裡回想起爆笑橋段突然就樂了起來,暫時忘記了自己已經單腳站立了N個小時。
徐爭就沒學著大腕兒裝逼,而是非常嚴格地執行了賀歲片的工業流程,該有的全都有了。
有笑料,王保強扮演的二.逼陽光青年,正麵遭遇徐鹵蛋扮演的精英裝逼青年,兩人身後,還有專注倒黴三十年的黃博一路追殺。
全片的笑點百分之八十以上由王保強製造,王保強最大的特點,就是能把一個烙蔥油餅的二.逼青年演得就像一個純二.逼。
他的土、他的萌、他的純、他的真都具有讓觀眾接受並喜歡的能量,其他的笑點來自於另外兩位貌似時尚的白領達人遭遇一火車皮的糗事。
於是,觀眾們便可以發現,《泰囧》的笑點其實就是看二.逼犯二,白領出糗。
作為一部商業戲劇,這看似並不搶眼,但問題是,在現有的內地院線審核要求下,因為孩子的心靈,所以國產電影不能露出孩子想看,卻看不到的那些東西,那些事,因為某些領導的心情,所以國產電影不能拍槍戰、賣.身、拆房、內幕、反.腐、小三兒的英雄事跡。
商業的元素不容易加入,真正接地氣的題材不能涉及,老百姓的心聲不能隨便嗷嗷地喊出來,那麼擔任解壓重任的喜劇的出路何在?
《泰囧》就用讓“2B更二,白領更糗”獲得了票房的巨大勝利。
一個賣餅的純二.逼坐飛機去泰國犯二,一個事業男經過一係列挫折後,忽然發現還是老婆孩子更重要,還有一個二.逼被賣餅的推.油還覺得好爽,然後就把哥哥姐姐弟弟妹紙以及各路神仙要怪都給笑趴下了。
有溫情,無論是小桃紅和徐鹵蛋的夫妻溫情流,還是王保強的母子溫情流,都讓電影院裡瞬時安靜下來,觀眾暫時停止了大把大把往嘴裡填塞爆米花,而是認真呼吸,努力眨眼。
有床.戲,真的有床.戲,而且極腐,而且爆笑,宋錚還記得,那段出來的時候,全場觀眾的腹肌都快笑斷了。
有大場麵,徐鹵蛋非常有誠意的安排了追車、黑幫對峙等大場麵,但是,追車的車子加起來大概不超過十萬就是了。
有吊絲逆襲,這很重要,世間有什麼比吊絲青年最終心願得償,更讓人振奮的事情嗎?
當然,也有些人聊起了深度,認為沒有了現實主義的底色,電影再鬨騰,也隻是胡搞,是無根之水,是為逗樂子而逗樂子,但這種樂子又顯得十分低級,甚至低能。
可那全都是扯淡,徐鹵蛋的這個公路喜劇片的確非常之討巧,從故事上說,這個《泰囧》而比《人在囧途》更淺薄,也更不切實際,但這正是徐鹵蛋的聰明之處,因為他發現,如果諷刺能諷刺對地方,那是很好的,但問題是在當時的情況下,不可能讓一個導演蹦出來放開了諷刺問題。
徐爭自己也發現了,拿社會問題開涮又費勁,又不見得討好,還TM有風險,乾脆,還是拿個人問題當主線好一點。
社會的安定團結不好說,說不好,不說好,照顧家庭,孝敬父母,總是眾望所歸人類的普世價值吧。
再加上片子本身的笑點很柔和,靠的是秀才遇見兵,雞同鴨講的無奈氣氛,而不是屎尿屁,或者是滑稽動作,徐氏喜劇就此奠定勝局。
也有人說,徐爭隻是在單純的模仿馮曉剛,不過其實徐爭還真不算和馮大炮搶飯碗,因為徐氏的靠氣氛和馮氏的靠語言還真的不一樣。
前世當《泰囧》連連刷新票房紀錄之後,還有人在網上征求“《泰囧》成功的原因分析”,儘管看起來挺滑稽,卻從另一麵反映了這部電影的凶猛勢頭。
當一群看起來很理智的人,因為某個人,某個事,或某個東西而變得瘋狂,或者變得愚蠢的時候,就足以說明這個人或事或東西,已經具備了非常了不起的影響力。
《泰囧》的成功,製造了一種瘋狂,也映射了不少愚蠢,但無論怎樣,一個很鮮明的結論被得出,那就是它確實成功了。
至少在票房上看,是那麼回事。
那麼究竟是怎樣的因素,促成了《泰囧》的成功?
從電影本身的意義上來講,《泰囧》並不具備十分優秀的條件,而在電影製作水準來看,它也不具備多麼突出的亮點。
但電影的有意思之處就在於,在優秀的定義上,沒有死板的標準來約束,有時候,隻要這部電影能給觀者帶來某種最直觀的感受,它就是一部不錯的電影了。
而在貢獻這種直觀感受方麵,笑和哭往往是最重要的表現。
《泰囧》作為一部喜劇,它讓觀看它的人們笑了,體驗到了最直觀的感受,於是,它成了。
世界看起來是那麼複雜,有時候又是那麼簡單,而《泰囧》在奉獻這種簡單的過程中,讓它最終脫穎而出的是它貫穿始終的接地氣。
關於喜劇的這種接地氣所帶來的巨大影響,很容易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到《宿醉》,同樣製造了不少票房神話的美國喜劇。
有人甚至將《泰囧》套上了“中國版《宿醉》”的稱號,這不能說完全不對,但顯然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