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瞿青說了不在乎那些錢,沒了就算了,但是王一還是堅持把那筆錢的去處說給了他聽,那筆錢大半是用在了瞿青母親身上的,留著了一些餘地,五年前的一段時間,王一創業失敗,沒有辦法了才動了那筆錢。
王一承諾以後一定會想辦法把錢還給他的,瞿青見他堅持,就隨他去了,他對錢並不看重,對他來說,錢比人更加重要,隻要人安好,他就重新變得一無所有也無所謂。
吃了飯,喝了些酒之後,王一問瞿青現在有什麼打算。
“也沒什麼打算,”瞿青仰頭喝了一口酒,刻意不去想古代遇到的人和事,故作淡然地道,“安頓下來,照顧我媽,混日子吧,我已經離開這裡十年,對許多事情也不了解,現在想找個安頓下來的地方,隻能再麻煩你了。”
王一答應了。
在找到房子之前,他暫時就在他家住了下來。
在找房這兩天,瞿青想起了之前神秘人承諾過他在古代賺的錢可以兌換到現代的事,可他來的時候神秘人根本沒有和他有過溝通。
瞿青突然想起自己到現代來的時候,身上有一張卡,心想不會吧。
他當即拿著卡去了銀行,看著卡上那一串令人咂舌的零,他呆住了。
在古代賺錢的時候,他到底有多少財產,其實到了後麵的時候,他已經沒有認真的數過了,隻是有個大概,在心裡默默估算了一下,發現家中放著的凡是他賺來的銀錢全部都兌換到這張卡上了。
那神秘人竟還真沒有失信,當初答應他的基本都做到了。
現在想來,對方大概是傳說中的神仙吧,隻是他依舊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提出讓自己到古代生活十年這種奇怪的條件,實在是無法理解。
看來自己今後再不需要為錢發愁了,可是……自己將家裡的錢都拿來了,留在古代生活的那父子倆以後該怎麼辦。
回來的兩日,他一直刻意不讓自己想起他們,但是今日忽然想起來,心裡一陣撕心抽痛。
瞿青拿出了卡,捂著心口離開了銀行。
回到醫院,在母親的病床邊坐了許久。
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幸好,幸好他帶回來的隻是家中的銀錢,他創下的產業應當還是在的,那些東西隻要還正常運轉一日,也足夠他們衣食無憂的過一生了,況且他教會了貓兒和花子舟認字,家裡產業的運轉也提前全部交會他們了,所以自己的離開,也不會全然讓他們手足無措。
再加上村裡許多自己對他們有恩的人,也應該不會虧待了他們的。
隻是不知道,那個原主……他會怎麼對待子舟和貓兒。
應該不會有事的,他這樣想著,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地擔憂。畢竟花子舟雖然對外是很凶的,但是在麵對自己的時候,總是狠不起來,要是對方帶著自己的臉去欺負花子舟,花子舟肯定也不敢反抗的。
一想到他的哥兒可能會被陌生的男人欺負,瞿青便覺得一陣坐立難安。
這種時候的他隻能祈禱自己再意識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和花子後說的話能夠起作用。
他曾也去曾經遇到神秘人的那個地方去尋找神秘人的身影,可是已經過去十年,那個位置他也隱約隻記得一個大概,現在找過去,那個曾經的矮樓已經變成了高樓大廈,一點過去的影子也沒有了。
他發現回來後自己沉默了許多,明明以前來醫院的時候,對著母親總是會有說不完的話,現在滿腔話語在肚子裡,到了嘴邊,卻一句像樣的家常也說不出來了。
看著床上蒼白的人,他壓低了嗓音,乞求道:“媽,你過來吧,好不好,醫生說已經十多年了,再不醒來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這個世界上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了,過了而立之年後,就更不再哭了,總是以沉著的麵貌對人。
壓抑著聲音埋在那隻有皮包骨的手心哭了一會兒,很快恢複了冷靜的表情,起身去了洗手間洗了一把臉,默然地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了一會兒之後,轉身出去,目光下意識看向病床上的身影時,立刻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
花家村。
附近十裡八鄉都聽說了一件讓人不敢相信的事,花家村學堂的教書先生、花家村造紙廠和花家村印刷廠的東家——申旭,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幾乎可以說是瘋了。
其實要說瘋了也不完全準確,因為對方還能夠像正常人一樣說話,走路,行事,隻是這個人比起以前來說改變太大了,幾乎可以說是讓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是個傳奇人物,不僅僅是他在創業方麵,在寵夫方麵也幾乎可以說是出了名的,可是在性情大變之後,對曾經那個寵愛無比的哥兒卻很快變了心,不僅如此,聽說他還把家裡的家產全部都拿去外麵亂花了,他還天天逼著自家的哥兒變賣家產,實在是敗家無比。
甚至都有人傳言他是被鬼上了身了。
在天上氣得直跺腳:“什麼被鬼上身了,明明他才是原主啊!”
唉,這事兒現在看著有點麻煩,但是來曆劫的這個仙二代隻有半年的壽命了,隻要安安穩穩過完這半年他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應該出不了什麼事兒吧,畢竟都隻是普通的凡人。
……
花子舟明顯不是想“安穩”過下去的人。
他隻覺得好像自從那天之後,麵前自己這個心愛的人一切都變了。
他一度懷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明明就在前幾天,他還覺得自己愛這個人愛得無法自拔,現在卻覺得麵前這個人是如此陌生,陌生得就連他的名字,就是那麼拗口。
申旭,他明明記得以前好像不是這個名字的啊,應該是另一個名字的,讀出口的時候,不是這個發音的,可是他想不起來了。
明明臉好像也一樣,人也是一樣,名字也是一樣,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樣了,就連自己的記憶,他都覺得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仿佛自己忘記了什麼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在勉強自己和對方相處了兩日之後,花子舟越發肯定,這和以前的夫君絕不是一個人,這個人處處充滿了違和感,明明在記憶中也沒什麼不對勁,但是他就是覺得不是這樣的,吃飯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笑容,他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這個人在家中尋錢未果想對自己動手把他推到在地之後,怔楞的花子舟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什麼奇怪的記憶,那個人好像很認真地對自己說著什麼。
摔得很疼,他這十年幾乎可以說是嬌生慣養,現在隻是摔了一下,就覺得自己受不了。
不是這樣的。
他的眼淚很輕易就掉了出來,卻不是被愛人推了之後的心痛,隻是單純的生理性淚水,讓他越發肯定了眼前這個人,不是他的先生,他的先生,是絕不是這樣的。
花子舟竭儘全力地回想當時的情景,記憶中的那個人絕不是現在的這個申旭,他不該是自己的夫君,花子後卻隱約感受到他是個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人。
記憶中,看不清他的臉,可是花子舟卻能夠感受到自己在麵對他的時候,心中盛滿的愛意幾乎都要溢滿出來,他也同樣能夠感受得到對方是那麼愛自己。
他對自己說:
“假如你的記憶被改變了,如果你不記得我們之間了,都沒關係,把我全部忘光了都沒關係,但是你一定要記得,你的愛人,是絕對不會打你的,你最喜歡的先生,他絕對絕對舍不得對你動手。對你動手的,對你不尊重的,對你不愛護的那個人,絕不是你的愛人……”
“保護好你自己,算是我求你了,好好的活著,就算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是隻要我知道你還好好地活著,我也就有了繼續好好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