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花了三十秒接受現實。
首先 ,她絕不可能把放大的結婚照掛在床頭。
其次,她家的裝潢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變成這種上世紀末的典型暴發風格。白綺看著牆上碩大一幅顏色喜慶的“花開富貴”十字繡,頓時覺得眼睛無處安放。
最後,白綺自問就算哪天飛來橫禍變成癡呆傻子,也輪不到備胎157號娶她。
畢竟略過人品不提,她的美貌身家便足以讓她對九成以上的男人挑挑揀揀。
如果這些外部條件還能用朋友串通父母惡搞解釋,那麼伸出雙手,印象中修長白膩,如美玉般沒有一絲瑕疵的雙手上麵遍布的薄繭細紋,便由不得她不麵對現實了。
白綺眼前一黑,花了無數時間精力經營的美貌是她絕不能踐踏的底線,要不是平素轉圜於眾多男友練就的從容和無數次收拾翻車殘局的淡定,她真的就眼皮一翻暈過去了。
迅速跑到衣櫥的鏡子麵前,白綺好歹鬆了口氣。
鏡中的人雖然略顯憔悴,眉宇間還殘留著些許愁苦,好歹並不算太難看,畢竟家底在這裡。
給白綺幾個月時間,估計還是能夠恢複認知裡豔光四射的模樣。
隻是身上這身衣服實在寒磣,樸素的淡色連衣裙,即便不算平價的牌子,這會兒也已經袖口洗得發白。品牌精良的剪裁版型已經在多次的洗滌中讓它失去了獨到之處。看著和某寶X十九塊九包郵的裙子沒什麼區彆。
腰間係著一條藍底碎花蕾絲邊的圍裙。
要不是臥室這幅碩大的結婚照上,新娘明明白白是她的臉,白綺還當自己家道中落,淪落到給人當保姆了。
聞了聞自己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食物的味道,這是長期在廚房打轉的家庭主婦身上才會有的。
白綺頭皮一麻,立馬打開走進浴室打開出水開關,飛快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擠出沐浴露拚命刷洗自己。
此時係統才悠悠上線,不辨男女的機械音略微透著些得意【宿主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是了,白綺一邊第二次往身上抹沐浴露,一邊回想。
原來失去意識前的交易,綁定並不是做夢,也不是求生意識下的幻覺。
她是真的死了,然後靈魂被一個叫“虐渣係統”的家夥綁定,說是隻要完成任務,積攢足夠的積分,就可以兌換複活券。
白綺有財有貌,有永遠二十出頭的男朋友(這裡請使用複數形式),過著豪奢無度的生活,體驗著彆人想都想象不到的快樂,自然是惜命的。
她這輩子沒怎麼低過頭,但形勢比人強,雖說能夠使人複活這等逆天道具顯然不是好拿的,且這係統的動機不明,善惡難辨。
但不管怎麼說,都是擺在她麵前的機遇,自然得慎重對待。
想到這裡白綺衝著鏡子笑了一笑,這具身體與自己一模一樣,雖說狀態或有不足,但白綺自恃哪怕美貌打七折,也是驚豔脫俗的。
她這笑並不諂媚,帶著深切的誠懇,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卸下防備。
語氣也真誠道:“是真的就太好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選中,但能得到複活的機會,我由衷的感謝你還有你身後的機構或者團隊,這是貨真價實的再生之恩,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
【啊?哦!】係統的聲音有點恍惚遲疑,即便冰冷的機械音質也掩蓋不了。
白綺眸光一閃,在水霧中看不真切。首先可以確定這所謂的係統不是一組冰冷的代碼或者數據,而是有情緒的智慧生物了。
係統卻是頗有些受寵若驚,它並不是新手,曆經的宿主也以數以百計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識相的。
一般人,在第一時間接受自己死亡信息的時候能保持平靜已經難得,即便有迫切逃離自己生活圈子的厭世者,或者原本窮困潦倒的宿主乍然麵對一夜暴富的處境,更或者冷靜聰明之輩。
一開始也或是難以接受,或是狂喜失態,或是與自己針鋒相對的試探。能這麼乾脆利落一句話不用說就達成共識的,這還是第一個。
加上白綺本身的美貌和魅力,係統頗有種數據部門總算乾點人事,給它分配了省心宿主的欣慰。
此時白綺也洗完澡出來,擦乾全身,確認自己再沒有廚房油煙味的殘留,這才從衣櫃裡翻了身尚能入眼的衣服出來穿上。
她邊吹頭發邊和係統交流:“不是說要完成任務嗎?我剛剛看了一下,任務對象的個人資料,除了已婚之外都和我自己差不多,這是巧合?”
【並不,這裡就是無數平行世界裡,其中一個宿主本身。】
【雖然您已經被選為宿主,但你我並未完全綁定。任務執行者的有不公開的複雜篩選條件,也有相應的適應期,為了適應以後難度逐漸上升的任務,提高係統工作效率,我們得保證宿主是否真的具備完成任務的能力。】
【之所以選擇平行世界,那是因為軌跡雖然不同,但說到底命運的支線開始出現偏離之前,宿主是能夠充分理解狀況的,所有難度最小。】
白綺聞言擦頭發的手一頓:“平行世界的我混得這麼慘?”
【這個是最慘的。】係統也沒多說,直接將數據傳給白綺。
接受並消化數據並不需要太多時間,可白綺看完後卻是被氣得渾身發抖。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有錢有勢,從小卻養成了唯唯諾諾沒主見的性子。
高中起就被因為成績破格進入他們私立貴族學校的備胎157號哄得團團轉,也眼瞎一樣看不清高二的時候開始被周圍的人欺負霸淩就是塑料閨蜜6號搞的鬼——
當然,這個排號是白綺本人的,這個世界的原主可是從小到大隻有這唯一的朋友,一直死心塌地相信對方。
白綺回憶了一下自己高中的時候,壓根沒有這場事,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不搞彆人就該燒高香了,就閨蜜六號那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傻樣,在白綺手下走不了一個回合。
後來那家夥家裡破產出國躲債,最近才回來,還約過她好幾次。白綺赴約過一次,雖說對方迫切想回歸圈子的意圖明顯,但圈子裡也沒有她的位置了。
強行擠進來恐怕連以前被背地裡說道的她的跟班都不如。
再說回157號,印象中確實是個長得挺俊秀的家夥,老喜歡跟她獻殷勤,但又想端著架子。
看這個備胎的編列以及排名,就知道連跟白綺交往的資格都沒有。
白綺見多了這種既想靠她少奮鬥八輩子,又假做清高的家夥。按她的說法,既想要好處,又沒有舔狗的自覺,這就叫一個沒有逼數。
後來157號經曆了社會的毒打,明白一個普通農村家庭出身的人想要出人頭地,多的是時間要放下身段,才反思自己在學生時代因為傲氣和嫉妒痛失的人脈有多可惜。
不過這家夥說句鳳凰男,倒也確實擔得起這稱呼,彆的不論,至少本事還是有一些的。
現在自己經營了一家小公司,於一般人來說還算不錯。厚著臉皮與高中的部分同學重新建立聯係,偶爾有相關的聚會的時候也會出現在白綺麵前大獻殷勤。
白綺無聊的時候會逗對方玩玩,看157號滿臉野心故作深情的樣子,也是一群人的笑料之一。
然而這個世界的自己則單純得多,白綺實在不忍回憶那些片段,到底多沒見識才會連這麼拙劣的套路都上當?
從認識之後就被套路得死死的,大學一畢業就不顧父母的反對嫁給157號,英年早婚。
要是日子過得不錯也就罷了,可顯然這個世界的自己悲劇的不僅僅是結局。
娶了白綺,157號一家自然雞犬升天,白綺她爹不是省油的燈,即便不能惠及太多人,但在這個世界的白綺無心事業的情況下,公司自然有了157號的一席之地。
白爹給原主準備的婚前房,耳提麵命的讓她隻小兩口一起住,結果轉身白綺就抵擋不住157號的哀求把他寡居的老娘和妹妹接了過來。
157號的老娘不是省油的燈,且絕和絕大多數視兒子為此生依靠的寡婦一樣,有著病態的占有欲,天然敵視兒媳。
生活中的種種齟齬自不必說,明明在自己的房子裡,婆婆和小姑子倒像是主人,白綺則是她們的保姆。
原本以白綺家的條件,即便分開不和父母住,也哪裡需要自己做事,不過婆婆剛來的時候成天念叨不需要請人,家務她和女兒就做了,絕對不讓白綺受委屈。
彼時白媽開始纏綿病榻,白爹每天既要管理偌大公司,又要關心妻子,白綺體貼父母又有丈夫嘴上勸慰,自然什麼委屈都往肚子裡咽,也慣得老婆子越來越得寸進尺。
今年白綺那個破產的閨蜜六號回國,火速與157號勾搭在一起,兩人狼狽為奸,竟然害死白綺,侵吞了白家家產。
當然對於發生的事白綺可以清晰的翻出記憶,最後的結局卻隻有短短兩句,據係統的說法,還沒有發生的事它不會給太詳細的資料。
這也是對宿主的考驗。
“很奇怪。”白綺平複心緒後皺眉道:“雖然這個世界的我又蠢又瞎,可我爸不是好糊弄的。”
從原主記憶中看,這個世界的白爹與白綺印象中一樣不簡單。
如果不是這裡的自己太蠢,又被白媽的病弄得心力交瘁,這裡的自己壓根不會受這麼多委屈。
即便這些年有所忽略,但如果白綺這個獨生女死了,以白爹的疑心和強勢,絕對會從方方麵麵挖掘真相,157和閨蜜6號也不是犯罪智商高到能夠實現完美犯罪的人。
話又說回來,即便他們可以讓警察找不到證據,但隻要讓白爹產生哪怕一絲懷疑,兩人也沒有好果子吃。
彆看157已經進白氏身居要職,可現在的掌舵人還是白爹,裡說的倒插門女婿侵吞妻子娘家產業,現實中哪裡是這麼容易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