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臉上開始冒出一層層緊張的汗,拿著錢包的手還僵在半空中微微顫抖著,扒手生涯第一次遭遇了滑鐵盧,明明時間是選的後半夜,大家都困了累了睡了,天時地利人和都滿足,居然失手了,他相當不可置信。
“給我。”嚴楚麵無表情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是相當的鎮定,卻有著她這個年齡不符的威懾力。
小偷眼神飄忽,很顯然不肯鬆手,當他想開口周旋之時,隻聽嚴楚放大了音量,在整個車廂大喊一聲:“有小偷!”
車廂內陸陸續續開始有人醒來,也有人朝他們這邊投來了眼神,小偷這下開始慌了,扔下嚴楚的錢包,轉身就跑,嚴楚一把接住了自己的錢包,而小偷也在即將逃出車廂時被一眾男人給抱住。
“小偷還想跑?”
“啊,我的手機不見了!”
“我的也是!”
車廂內傳來此起彼伏的聲音。
“這下可把你抓個正著了吧,等著蹲監牢吧。”
大家團結一氣將小偷給綁起來,還叫來了火車上的乘警,人贓並獲,他們打算在下一站停車時將小偷給帶下去接受應有的懲罰。
鬨了這麼一出,大家都很憤慨,但同時,也很感謝勇敢站出來的嚴楚,為此,還有人送水果給她吃,家鄉的土特產之類,但嚴楚都給拒絕了。
她並沒覺得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她隻是為了拿回自己的錢包,以及不想要做壞事的小偷逍遙法外罷了。
看了一眼時間,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天亮了,嚴楚將錢包收好,重新趴在了小桌板上,繼續給自己補覺。
睡了沒一會,火車上又漸漸變得嘈雜起來,嚴楚閉著眼睛枕著酸澀的胳膊將臉翻了個麵趴著,過了幾分鐘再翻過去,如此反複幾次,再也睡不著。
猛然間睜開眼,發現天已經亮了,車窗外是一片片廣袤的平原,一塊塊分明的農田,小池塘,零落的房屋。
嚴楚起身去洗了把臉,當然錢包和手機一直是隨身帶著的,經曆了扒手事件她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起來。
暫時不想回到座位上去,屁股坐久了麻麻的,嚴楚的手腕胳膊也是,因為趴著睡覺壓著,血液流通不暢,現在也酸酸麻麻疼,於是站著活動了下筋骨,手機上收到了阿茗發來的消息,是一段學校操場的視頻,有很多人在,穿著整齊劃一的迷彩服。
嚴楚看了真是羨慕,這樣豐富多彩的生活,是自己沒有的。
收起手機來回到座位上,天已經完全亮了,火車上人員來來去去,各種香氣在並不大的空間裡流竄,有鹵鴨脖,有泡麵,有辣條,有包子,聽說是在火車餐廳車廂買回來的。
最香就屬包子了,似乎蓋過了所有食物的味道。
車廂內開始有人谘詢是在哪兒買的,對方回答不著急,過會就有餐車推來賣了,她是因為家裡小孩餓熬不住才跑去買的。
擔心價格會貴,嚴楚沒買,那一個小時是硬生生吞口水熬過來的。
這種窮的日子,她再也不想經曆,她暗暗在心裡發誓,自己一定要賺很多錢,很多很多錢,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穿什麼穿什麼。
中午十二點,售賣午餐的推車準時出現在車廂,還是和昨晚一樣的套路,二十五,三十一份盒飯,車廂裡買的人並不算多,大部分人選擇吃自帶的食物或者是泡麵,有的人是經濟拮據不舍得,有的人是嫌棄不好吃。
有了經驗後,嚴楚並不急於買午飯,她想著先等一等,等一兩個小時,到最後還剩下一點賣不出去降價時,自己再買。
這樣既省了錢,還能吃飽一頓飯,可現實時,並沒有那麼多事情是如意的,嚴楚這次沒有等到機會,賣午飯的餐車後來沒再來過,她猜想,可能是在彆的車廂就賣完了吧。
肚子餓的咕嚕咕嚕叫,還要挨到晚上八點才到站,嚴楚必須得讓自己吃點東西才行,再一次等賣零食的小推車過來後,嚴楚拿著一張十塊錢找乘務員要了一盒泡麵,是泡椒味的,結果對方隻找給了她兩塊錢。
嚴楚拿著錢有些疑惑:“泡麵不是五塊錢一盒嗎?”
乘務員用一種看她很年輕的眼神笑道:“姑娘,你第一次坐火車吧,火車上的東西都是這個價,怎麼樣,泡麵要不要,不要我到下一節車廂了。”
被架在了那裡,哪有不要的道理,嚴楚默默收回找的兩塊錢,抱著泡麵盒準備去接熱水。
“所以說啊,以後坐火車最好之前就買好東西帶上來,這上麵的東西都比外麵貴。”坐過道的一位大嬸說。
嚴楚不好意思笑了笑,她長記性了。
鹿茗:軍演結束啦,我們放假了。
正在小桌上吃泡麵的嚴楚收到了這條消息,單手打字給她回複。
嚴楚:你知道火車上的泡麵多貴嗎,外麵賣五塊,這裡賣八塊,還有礦泉水,外麵賣一塊的這裡要三塊。
鹿茗:我知道這個,上次坐高鐵一路上都沒有買吃的,還好出門前媽媽給我裝了幾個蘋果,還有噢,高鐵上的飯真的好貴好貴,五十塊一份呢。
嚴楚:對了,今天你媽媽也給我了幾個蘋果。
鹿茗:真的嗎?[驚訝.JPG]
嚴楚:說來挺丟人的,我家那輛老古董摩托車打不著,時間又緊急,還是我爸去找你家借的車,然後你媽媽就給我了蘋果。
鹿茗:他們在家都還好嗎?
鹿茗拿著手機,因為阿楚的話一下子牽動了內心最柔軟的部位,最掛念的親人。
嚴楚:挺好的噢,葉阿姨還是那麼年輕好看,鹿叔叔英姿煥發,你爸爸媽媽真的很恩愛噢。
看到這些,鹿茗心裡放了一百個心,人生第一次離家一個月,還真的挺想他們。
鹿茗:我現在要去食堂吃個飯噢,然後回季阿姨那放東西,晚點就過去車站等你。
嚴楚:嗯,好的,馬上就要見到你了,阿茗,我好開心。
鹿茗:還有七個小時啦~
下午兩點,和阿楚聯係時,鹿茗才將宿舍全部收拾好,畢竟要離開七天,床上的一些用品都得收拾好,不然下次回來就是一層灰,整理完衣服,沈瑾野說要和她吃個散夥飯。
鹿茗哭笑不得:“明明七天以後就見麵了。”
沈瑾野反駁她:“誰讓你那麼難約啊,眼裡隻有你的未婚妻。好了,趕緊去吃飯,我快餓死了。”
這個時間,學校食堂基本處於快要收拾下班的狀態,也沒有什麼人在這吃飯,一層樓大概一雙手能數過來,十分空曠,座位任由坐哪裡,有種包場的壕氣。
但是能夠選擇的窗口卻不多,大部分鹿茗愛吃的都已經關門打烊,兩個女孩兜兜轉轉最後失望地一人點了一碗麵。
“你朋友今天要到這邊嗎?”沈瑾野吃著麵問。
鹿茗點點頭:“晚上八點的火車到。”
“那你還要去接她?”
“當然啊。”鹿茗毫不猶豫回答。
“真羨慕。”沈瑾野單手托腮。
鹿茗笑著回複:“要是你也坐車,我也會去接你呀。”
“那你可要說話算數。”沈瑾野喃喃,沒想到隻是無心的一句話,日後竟然會以那種方式實現。
吃過飯,兩個女孩拖著行李箱從校門口分開,一個向東走,一個向西走,鹿茗輕車熟路上了公交車,擁擠不堪,大部分都是本校的學生,每個人都帶著大箱子,幾乎都沒有落腳的地方。
這樣的狀態一直維持到下車都沒有任何變化,鹿茗記不清是自己走下車的,還是被人擠下車的,總之終於到了季阿姨家。
季阿姨家的門鎖已經錄入了鹿茗的指紋,她把手指放上去,門一下便開了,出於禮貌,鹿茗還是輕輕喚了聲。
“季阿姨,我回來了。”
人拖著箱子入內,在玄關處站了會,房子裡一片寂靜,寂靜到鹿茗不知道是該邁右腳,還是邁左腳。
“季阿姨?”鹿茗又輕輕喚了聲,還是一片寂靜。
難道是不在家嗎?
鹿茗有些擔心,怕季阿姨一個人在家會出什麼意外,趕緊匆匆忙忙換下鞋子,將行李箱就丟在了玄關跑去找季阿姨,季阿姨的臥室門沒關,床上整整齊齊,沒有在睡覺,應該是出門了吧,鹿茗心裡鬆了口氣。
回去把行李箱拖到房間裡,鹿茗收拾出了一套衣服來,晚上接阿楚要穿的,然後把身上的迷彩服脫下來洗掉,這身衣服應該就留下來當作紀念了,紀念大一那一個月揮灑汗水的操場。
一切都收拾好,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季阿姨仍然沒有回來,鹿茗給她發過消息,說已經回來了,不過,暫時還沒收到回複。
從季阿姨家出發,先乘兩站公交然後去坐地鐵,中間需要換乘一次,然後直達火車站,一路上差不多需要耗費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為了保險起見,鹿茗會提前兩個小時出發,也就是下午六點。
這期間鹿茗也沒辦法一直和阿楚聯係,因為她知道阿楚手機所剩電量並不多,需要留一些電到時候聯係,不然偌大的火車站,找一個人真的猶如大海撈針。
距離出發還有兩個小時,鹿茗坐在那裡把手機打開,再關上,打開,再關上,季阿姨去做什麼了呢,第一次回來沒見著她,還挺不習慣。
為了打發剩餘的時間,她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陽台上是季阿姨種的一些花,其中要屬小木槿開的最為繁茂,淡粉色的小花朵密密麻麻開滿,像是爆炸一樣的規模,讓鹿茗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早晨醒來的頭頂。
一一給每種植物澆了水,鹿茗在藤椅上坐著搖了會,她忽然想起有一次自己洗完澡出來,無意中看到季阿姨坐在這裡輕輕蕩著,溫柔的側臉,發稍揚起,腳尖還在似有若無輕輕擺動,就像個小女孩一樣。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火車上的嚴楚感覺自己就快要熬出頭了,起初是因為車上有不少人在問,“那個是最具有標誌性的電視台嗎?”有人說:“不是吧,還沒進市區呢。”
嚴楚眼睛緊盯著窗外,雖然還沒有進城,但是已經可以看動了,就在前方,她的心也開始雀躍起來,充滿了鬥誌。
而此時,鹿茗也要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