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儉入奢易,從前陳曼曼和成皇子同床共枕的時光不過一年左右,晚間若有房事,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麼,但現在不一樣,一星期有六天上班,其中三四天晚上都要去照相館加班給人化新娘妝,駱致成儼然出於剛開葷的年輕氣盛階段,不做是不做,做了基本要兩次才會收場,耽誤夜晚睡眠時間那麼早起上班就變成一種格外艱難的考驗。
陳曼曼還擔心一件事,她月事不太準確,第一次做時離她上月月時的日子隻有四天,現在延遲了六天,每每想到某個可能就坐立不安。
晚上陳曼曼忽然驚醒,身下湧出的濡濕無比熟悉,她騰地坐起身,也驚到了另一頭的人。
陳曼曼打開燈,從大衣櫃裡翻出早已備好的衛生巾,抬頭他正坐在床邊,眉間帶著疑惑不解,她拿出角落的痰盂背對他。
“不要看!”
大紅牡丹痰盂是她的陪嫁,院裡廁所離得遠陳曼曼怕犄角旮旯有蟲蛇不敢半夜出去,大家也都是這麼用的,她換好衛生巾又將痰盂塞回角落蓋上,這樣不會有異味。
可站起身發現駱致成眼睛盯著她,根本沒聽話。
“看什麼?”她名正言順表達羞憤,從前盯著她看不能抗議,隻會臉紅,多虧啊。
駱致成抿抿唇:“你用的什麼?”
“月事來了。”
陳曼曼沒有為他解答疑問,將新做的月事小褥子鋪上避免月事太多弄臟床褥,他對月事知之甚少,偶然見過一次陳曼曼血染中衣的場景滿眼震驚,以前規矩重,月事來的日子夫妻不能同睡,認為女人經血不吉利,甚至還要勸丈夫去寵愛彆的女人。
她雖然是小門小戶膽小怕事,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既然成為皇子妃也得為未來生存考慮,他沒有側妃侍妾之流,那麼地位沒穩固前她也不會讓成皇子有彆的選擇,新婚時的懦弱也有部分刻意的惹人憐,後來貴妃去世,二人守孝倒能慢慢培養感情了。
關了燈室內陷入黑暗,陳曼曼小腹不舒服但人依然犯困,睡睡醒醒不敢翻身,比以往老實的多。
淩晨三點鐘,陳曼曼醒來換衛生巾,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小腹抽痛太明顯,駱致成坐起身開了燈。
陳曼曼不等他問便提出要求:“我想喝熱水,加點糖。”
“嗯。”
廂房有熱水但糖在廚房,他開門動靜驚醒了堂屋的老人,老人隔窗問了兩句,不多時他端回來一碗衝好的紅糖水,細嗅有老薑辣味。
陳曼曼垂著眼睛小口小口喝了,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他又默默端來一杯溫水漱口用。
紅糖薑茶似乎有作用,這次陳曼曼睡到天亮,醒來第一反應是摸屁股下麵是否漏了,雖然沒能幸免,但比以前用的月事帶方便多了。
穿越前朱銀萍教陳曼曼用折起來的長條衛生紙,時不時會有側漏情況發生,現在陳曼曼買得起衛生巾了,她決定以後每個月都要用衛生巾!
早起後陳曼曼漸漸恢複元氣,她以為痛經毛病沒了,上班到中午才知道想法太天真,痛的她伏在辦公桌上不想動彈。
宋紅娟同情又詫異的問:“沒想到你這麼嬌氣,不方便的時候在食堂怎麼上班啊?”
陳曼曼認真回想:“之前好像沒那麼嚴重。”
她兩世都是這樣,剛來月事不痛不癢,長到十八/九歲會逐漸嚴重,從前有太醫開具良方調養,現在麼,熬著?
傍晚下班在廠裡遇見朱銀萍,她見陳曼曼臉色蒼白也驚住:“是不是受寒了?去醫院瞧瞧吧,彆對身體有什麼妨礙。”
陳曼曼知道親媽在擔心什麼,怕影響生育,不過還是跟朱銀萍去了一趟醫院,臨近下班醫生不大耐煩,聽診之後說沒什麼毛病,哪個女人都是這樣,疼的受不了再過來。
朱銀萍說回去就幫忙打聽偏方,陳曼曼想她還是回去喝薑湯紅茶吧。
老院裡,童雲嵐不死心又來了,就算駱致妍不能把陳曼曼拉去和婆婆同住,但陳曼曼普通人家出身就不對婆婆手裡的存貨好奇?
陳曼曼沒精神應付她,連駱老太太都看出她不對勁。
“致成剛回來了讓他帶你去找王醫生把把脈,那是位老中醫,醫術不錯。”
人在廂房聽到這話就出來了,陳曼曼去了趟廁所坐到他後車座走了,車子出門轉彎猝不及防對上童雲嵐鄙夷輕視的目光,陳曼曼對她露出一抹了然冷漠的神情,童雲嵐愣住了。
老中醫離駱家不遠,他前些年受過不公正待遇最近剛平反罪名,開了家小診所精神矍鑠,把脈之後說了一堆晦澀難懂的名詞。
陳曼曼聽到熟悉的八個字“氣血瘀滯、先天體弱”,老中醫提筆開了張龍鳳飛舞的藥方再配合針灸,駱致成看過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紙。
“老先生,這是家裡翻找出來的方子,和您的方子有相似之處,您看看我愛人是否適用。”
老中醫也沒惱,扶了扶眼睛仔細打量後冒出一縷喜色:“好方子!比我的方子好許多!隻是藥材貴上一些,見效快能滋補,你們吃這個吧,診金就不必給了,這方子能否讓我研究一二?你放心,我不會給彆人用!”
若是家裡不傳之秘,此時也不會拿給他看。
駱致成點點頭:“老先生醫者仁心本就是為了造福大眾,有適合的病人遇上您也是福氣,隻是我愛人的情況請您多費心。”
陳曼曼全程沒有發表意見,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藥方後想起來從前她的脈案都是交給他看的。
針灸時,老中醫讓駱致成陪在一旁,在腰腹部和腿上紮了一些穴位,陳曼曼閉著眼睛不敢看,右手緊緊抓著他手腕,想起那年也是這樣的情形。
成皇子給太醫院婦科聖手下帖請到府中為她醫治,外官甚少為內眷針灸,大多是請醫女研習穴位再行醫治,太醫如實告罪,宮裡有後宮女眷隨時召見,他沒太多時間教導醫女,怕醫女學藝不精耽誤病情。
“我在此坐鎮,你來針灸,事後須得守口如瓶。”
太醫恭敬行了禮。
陳曼曼到不覺得讓太醫針灸有什麼不合適,她怕針,眼巴巴望著他要一份支持。
後來成皇子讓她看手腕上的掐痕。
陳曼曼刻意收緊手,重重用力掐他手腕,駱致成恍若未覺,一直到針灸結束扶她起來也沒表露半分,更沒有讓她看手腕上的掐痕。
老中醫給陳曼曼開了兩個月的中藥,針灸也要同步進行,一周兩次,堅持兩個月根據效果調整治療方案。
回家報給老人,駱老太太一個勁安慰:“治好了以後就不難受了,上班掙錢都要往後排,身體是最要緊的,曼曼你可彆有任何負擔,錢不夠花還有奶奶呢!”
陳曼曼瞬間覺得自己成了瓷娃娃:“奶奶,我沒那麼弱,不過我肯定聽您的!”
老太太滿意點頭,催促駱致成拿上藥方去藥鋪抓藥:“隻是現在中醫少,藥材也沒以前的好,我聽說城東的中藥鋪還不錯,也不知道現在下班了沒。”
駱致成嗯了一聲,回廂房提出一串藥包。
“咦?我眼花了不成?曼曼和致成回來的時候沒拿中藥吧?”
他沒答,張嬸不會熬中藥,他將藥材放入砂鍋低聲說了些步驟,不知為什麼最後蹙著眉頭自己做了。
陳曼曼對上老太太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硬著頭皮說:“對,剛才沒來得及和您說。”
這也說得過去,他們回來時老太太在堂屋看電視沒有留意,隻是藥包不放廚房放廂房有點可疑而已。
熬好藥濾到碗中,黑漆漆一整碗苦味濃重,陳曼曼早習慣了,一口氣喝光。
老太太預備安慰的話全沒用上,就連老爺子也私下和駱致成交代:“你和曼曼多溝通,彆讓她有壓力,咱們家不缺孩子。”
回到廂房駱致成交給陳曼曼一張陳舊紙張,筆跡也有年頭,因為夾在書裡有清晰折痕,仿佛動一動就能碎掉。
這是陳曼曼的藥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