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
杜嶺香家在杜家屯過得不錯,她父親是村支書,人長得漂亮上麵有個哥哥下麵有個弟弟,她是唯一的女兒,受儘寵愛的同時也意味著家裡很難拒絕她的決定。
十八歲那年,杜嶺香和陳永慶的戀情擺在了明麵上,陳永慶大她一歲,受夠了做農活做工的苦楚,杜家能庇佑他過悠閒日子,他還有個城裡人身份,杜家人雖然不大滿意,但還是同意兩人的事,要求就是明媒正娶,兩人要登記結婚。
陳永慶也答應了,杜家沒要彩禮且一力承擔婚事花費,因為離安原太遠也沒要求陳家人前去觀禮,婚後將陳永慶當做親兒子對待,乾的活輕鬆,不愁吃喝。
在那個缺衣少穿、資源極度匱乏的年代,陳永慶過得是好日子。
很快,杜嶺香生了個兒子,陳家下一代是傳字輩,大名取做陳傳諾,諾是一諾千金的諾。
“我讀的書不多,就希望他能記住對我的承諾,一輩子對我好。”
杜嶺香慘笑:“可是我忘了他不是杜家屯的人,他是城裡人,早晚都要走的,隻不過為了我爸同意在他回城介紹信上簽字蓋章,他還得哄我,他說隻是假離婚,先回城裡再把我和諾諾接走。”
那一年諾諾剛剛三歲,杜嶺香不是傻子,村裡多少知青走了就再也沒有音訊,又有多少被拋棄的少女,就算雙方都是知青也會為了回城各奔東西,她知道,陳永慶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但是留得住人留不住他的心,人早晚是要走的,杜嶺香就幫陳永慶騙了父母,先同意離婚再讓他順利拿到介紹信,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諾諾,陳永慶當然想也不想同意了。
“我後來才知道,他根本沒和家裡說結婚的事,每次寫信,你父母問到我和諾諾的事都是他請同鄉知青代寫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長久,我家就是個旅行社。”
陳曼曼知道陳永慶是人渣,但是沒想到他能人渣到這個地步。
過去的幾年裡,陳永慶確實沒和家裡說過任何感情變化,她還記得父母擔心陳永慶在鄉下亂來,去信叮囑他就算要找對象也得仔細斟酌,最好給家裡說一聲好有個準備。
“對不起。”
杜嶺香笑笑:“這和你無關,我今天還得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們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諾諾。”
說到了重點。
杜嶺香在陳永慶回城後就開始掙錢了,她不能再拖累父母,家裡有本傳家的菜譜,但哥哥弟弟都沒這方麵天賦,不過杜嶺香從小耳濡目染早就掌握其中技巧,因緣巧合下,一位到杜家屯出差的領導吃過她做的飯菜,後來此人又請她到國營飯店給一位投資商做菜,地點就在安原鄰市,之後便留在國營飯店工作,最近到安原也是因為她名聲在外,國營飯店為了招待重要客人特意和他們單位協商請她過來掌勺撐場麵。
“開始諾諾一直跟著我,後來我爸生病想他,就帶了回去,前幾天陳永慶偷偷到了杜家屯把諾諾帶走了,隻留下一張字條,讓我找他,因為我不在原單位,電報晚了幾天才送到我手裡,我父母都急壞了。”
諾諾懂事的幫杜嶺香擦擦眼淚:“阿媽,我想外婆。”
杜嶺香又吸了吸鼻子:“曼曼,謝謝你。”
陳曼曼無言以對,她擔不起這聲謝。
駱致成皺了皺眉:“陳永慶找你有什麼目的?”
“他想要我家的家傳菜譜,開始被人打了,後來不死心還到飯店找我,我開始不知道諾諾被他帶來了,收到電報才知道諾諾在他手裡,他想讓我用菜譜換諾諾,不然就跟我搶諾諾的撫養權,打官司。”說到最後杜嶺香幾近咬牙切齒,儘管她這兩年嘗儘酸甜苦辣也想不到陳永慶會無恥到這個地步。
旁邊宋大媽和王金梅聽的義憤填膺。
“他奶奶的!這算什麼男人!”
王金梅扯扯婆婆的胳膊,人家妹妹在這兒坐著呢,隻罵男人就行了。
陳曼曼無動於衷,陳老太隨便罵。
“宋大媽,您看現在這樣,能不能讓孩子媽媽帶諾諾回家,他們是親生母子錯不了的。”陳曼曼又給了個有力砝碼:“如果陳永慶找過來,讓他直接找我。”
宋大媽在兒媳婦猶豫的目光中咬咬牙,點了頭。
從房東家裡出來,陳曼曼筋疲力竭,目送杜嶺香抱著諾諾離開還記得諾諾窩在他媽媽肩頭,羞澀地喊姑姑的神情。
一旁,駱致成將剩餘的錢交給盯梢的哥兒倆,兩人開始不敢要,直說是賠罪,後來駱致成說兩清才敢收下。
他信步走回推起自行車,陳曼曼坐到後座,雙手用力抓著他的襯衫,都要把的確良布料抓出褶皺了。
回家前還是買了些肉菜,老太太以為陳曼曼是沒了一份進項打不起精神還要開私房貼補她,被駱致成製止了。
“奶奶,我還有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