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毫發無傷的走出佟局辦公室,雖然在他跨出去的時候依然能聽到佟局發自肺腑的怒吼以及臨彆‘贈禮’,一盒未開封的降壓茶包。
茶包被接住,李瓚轉身衝佟局辦公室的門深深鞠躬:“謝謝叔的關愛。”
厚顏無恥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回刑偵辦,李瓚走過陳婕那桌。
趙顏裡喊住他並說:“我已經請律師過來,而且這件事我一定會報道出來。”
至於報道出來是否會被認為是警察濫用職權、徇私報複那就看民眾怎麼理解了。
聞言,刑偵辦裡其他人紛紛看過來。
他們在午休時都知道了電台早間新聞的報道以及被民眾投訴的事,因此對趙顏裡頗有微詞。
李瓚麵不改色:“你可以儘情利用輿論,不過我先提醒,一旦輿論妨礙案情進展,你會被訴以妨礙公務和辱警、散步謠言等罪名。”
趙顏裡嗤笑連連:“李大隊長,我不怕威脅的。我說的話沒有哪點是謊言,您自己清楚‘養老分局’到底什麼樣!”
“是沒人比我更清楚。”李瓚點頭同意:“所以你記得多請幾個律師。”
趙顏裡還想再反駁,然而李瓚不想聽,絲毫不配合她的演出,轉身就走開。
旁邊的刑警同誌吐槽了句:“二百塊罰款的事還請律師?美劇看多了吧。”
趙顏裡:“……”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老曾走出來跟在李瓚身旁,他們朝審訊室走去。
老曾:“民生為先那篇新聞目前輿論情況基本可控,畢竟是傳播範圍最狹窄的媒介,鬨不起大亂子。”
李瓚:“這也就是趙顏裡還沒被拘留的原因。”
沒什麼證據,單憑一點偏聽偏信的謠言就瞎報道還自詡正義的記者,最愚蠢歹毒不過。
如在社會鬨出大輿論還有解決辦法,可若是因此透出點案情進展相關而驚動凶手,阻礙他們調查取證,那才是大問題。
李瓚迅速轉移話題:“盧鑫達人呢?”
“在審訊室。”
“誰在審問?”
“市局的小青苗,季成嶺。”
“盧鑫達招供了什麼?”
“嘴滑得很,東說一句西說一句跟遛彎似的。問他為什麼看見警察就跑,他堅持是誤會。問他跟死者什麼關係,他說是普通同事關係。總之,沒一句真話。”
話說著,兩人來到審訊室的單麵玻璃外,裡麵正是季成嶺在審問盧鑫達。
季成嶺:“盧鑫達,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跟肖華是什麼關係?”
盧鑫達煩不勝煩地回答:“警察同誌,我說了無數遍了。真的,我跟肖華是同事,隻是同事關係!她是我負責的區域裡的小組長,業績一向優秀,我最多、最多就是照顧了點,除此之外沒了!”
“真沒了警察同誌,要不您去問店裡其他同事?他們能幫我作證啊。”
單向玻璃外,李瓚抱著胳膊說了句:“撒謊。”
老曾:“哪句?”
他能肯定盧鑫達撒謊,卻不能確定具體是哪句。
李瓚:“盧鑫達跟肖華關係匪淺。”
審訊室內。
‘砰——!’
‘嘎吱——’
季成嶺猛地起身,雙手手掌重重地拍著桌麵,桌子和燈跟著顫動發出壓抑的尖叫,燈光瞬時閃爍明滅。
“你還撒謊!!”季成嶺怒吼,出其不意地動手拽住盧鑫達的右手並扯開袖子往上擼,露出手臂內側的太陽五芒星紋身。
他麵沉如水的叱問:“這是什麼?!跟肖華一樣的情侶紋身!!肖華是不是你殺的?你們是不是發生情感糾紛而你一怒之下誤殺肖華,不得已才將她分屍並拋屍公寓附近的老井?!”
早上盧鑫達被李瓚一腳踹飛,季成嶺將他扣押起來時正好見到這熟悉的太陽五芒星紋身,紋身上還有‘XH’兩個字母。
‘肖華’的大寫首字母。
盧鑫達三魂嚇去七魄,麵如金紙,哆哆嗦嗦否認:“不不不是,不是我殺的,跟我沒關係,我那天晚上隻是跟她吵了一架。”
事至如今,審問差不多塵埃落定,盧鑫達被那麼一唬一嚇一詐的,突然老實得跟鵪鶉似的,縮著腦袋和肩膀一五一十交代了他跟肖華的關係。
老曾感歎:“季成嶺這小子有兩手呀。”
李瓚沒聽完,轉身就走。
“盧鑫達不是凶手。”
老曾快步跟上:“理由?”
“他太強健了。成年男人,身強體健,可能還有車,不符合殺人之後碎屍、拋屍的特點。”
聞言,老曾一思索也明白過來,瞬間打起精神:“這是個重要線索。”
“把人都叫過來。”
“好。”
..
警局裡各部門負責處理這起命案的警察都過來了,幾乎每人手裡都握著保溫杯和文件資料陸續入座。
陳婕和季成嶺也跟隨在老曾身後,差不多最後落座。
陳婕剛坐下就瞟見老曾翻開的筆記第一行字,手臂撐著桌抻長脖子好奇地問:“什麼叫不符合殺人碎屍案的特點?”
季成嶺一把拉開椅子坐她旁邊,掀開輕薄小巧的筆電,目不斜視地接話:“殺人碎屍案的特點:遠拋近埋、頭遠身近、小近大遠、多點拋屍。”
“這個我知道。”陳婕打了個響指說:“殺人凶手距離犯罪現場比較近則選擇拋屍、埋屍,相反,距離犯罪現場遠,凶手一般隻選擇拋屍。這是遠拋近埋。”
“因為可以通過頭顱辨認受害者身份,所以凶手一般將頭顱扔到距離犯罪現場比較遠的地方。如果碎屍屍塊數目很多就說明案發現場距離犯罪現場很近,屍塊越少,距離越遠。因為凶手認為屍塊越碎,線索越少,不用扔遠。”季成嶺打開文檔,語調平靜地說:“這是頭遠身近、小近大遠。”
“最後一個,”陳婕深呼吸:“多點拋屍,分散、分地拋屍。”
“沒有一個原則符合這起碎屍案!”
“臥槽!”
陰森蒼白又無力的男低音突然驟不及防地插-進他們的話題裡,嚇得陳婕暴跳而季成嶺差點抄起筆電向後砸。
他們齊刷刷回頭,瞪著身後如幽靈閃現的鐘學儒鐘大法醫,這屠夫臉色蒼白眼下青黑活像被采補了三天三夜。
鐘學儒杵了下眼鏡,有氣無力的打招呼:“嗨。”
然後拉開椅子坐他們身旁。
小年輕們驚魂未定,或許是被資深屠夫身上那常年縈繞不去的陰冷震撼到了。
李瓚慢悠悠踱步進來,手裡捧著茶杯,杯口還冒著熱氣,旁邊見到他的人都打招呼,他都一一回應。
輪到鐘學儒:“大舅哥。”
李瓚應了聲,走過去幾步忽然頓住,把茶杯隨手往桌麵一擱,後退到鐘學儒身後便如命運一把扼住他的喉嚨,表情陰沉而嚴肅:“昨晚乾什麼去了?說!”
鐘學儒艱難的掙紮、痛苦的呼吸,悶聲悶氣擠出幾個字來:“加、加班。”
“誰能作證?”
“法檢中心的同誌們——”
法檢中心的老油條充耳不聞,唯有剛來沒多久的小同誌嚇了一大跳,顫顫巍巍不帶喘息的回答:“鐘隊一直工作到現在除了吃飯打瞌睡之外壓根就沒休息過有監控作證!”
聞言,李瓚鬆開鐘學儒,收斂渾身鋒利的氣息,低垂眼眸,捧起茶杯,養老之魂重回軀殼。
這一幕驚到了幾個小年輕,至於老油條們連眼皮都不帶動一下,隱隱約約還透露出一點希望能看到法檢中心老屠夫□□掉的期待。
鐘學儒:“……牲口。”
季成嶺覺得他們莫名其妙,應該嚴肅的場合卻在嬉笑打鬨,感覺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不正經。
陳婕摳著指甲,回想剛才鐘法醫脫口而出的稱呼,帶了點口音的一句:“大舅哥?”
老曾:“鐘隊的女朋友是李隊的妹妹。”
咣。
茶杯杯底輕輕磕在桌麵,李瓚的語氣輕而堅定:“繼續案件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