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瓚背後詆毀被聽到了, 他本來就是說給江蘅聽的,因此坦坦蕩蕩大方回應:“本色演出說的就是你。”轉而又問:“你怎麼還在這兒?”
江蘅:“想問你今晚回去吃飯嗎?”
聞言,李瓚對比江蘅的廚藝和外賣, 毫無疑問內心裡的天平在江蘅的廚藝那邊。
他說:“吃。”關注點都是‘吃’而不是‘回’。
晚上得加班, 不過李瓚住的公寓離分局很近,中間塞著個大公園但是走幾分鐘就能到。
江蘅:“想吃什麼?”
李瓚:“紅燒茄子、豆腐鯽魚湯、清炒萵筍和紅燒肉。”
“我不喜歡吃茄子, 豆腐鯽魚湯做起來太麻煩, 今晚不想吃紅燒肉。不過清炒萵筍可以滿足,但是我不一定會去買如果切成絲的話我更不會買。”
李瓚挑眉:“那你還問?”
江蘅:“我怎麼知道你真點上菜單了。”
李瓚倒沒生氣, 他寬容得甚至有點寵溺:“隨你。自由發揮。”就算下蔥薑蒜他也能接受, 挑出來就行。“有才華的廚師耍點小脾氣可以理解。”
江蘅本還疑惑李瓚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溫和, 溫和得有點勾人,結果就聽到那麼一句補充。
……他在李瓚心裡就是個高於外賣的廚子。
李瓚催促他趕緊滾:“沒事彆在警局裡滯留。”
江蘅仿佛洗手煮羹湯的黃臉公被趕走, 路過躲在警察同誌身後努力縮小龐大身形的大金鏈哥還友好的笑笑, 結果把人嚇得直翻白眼。
見人走了,李瓚指著大金鏈哥:“先把他辦了。”
旁邊的警察同誌:“巧,我正好就是來提他過去審問。”
李瓚應了聲, 和老曾前往佟局辦公室說點事。
剛才經過他們身邊的女警登記了點筆錄名單就往回走, 途中遇到陳婕便搭個伴,聊天似的順口一句:“跟咱李隊同居那男的是誰?以前沒見過。”
同居?男的?
陳婕頭頂燈泡‘叮’一聲瞬間閃亮, 她問:“是不是高高帥帥五官輪廓深有點像外國混血, 穿正裝斯斯文文、皮膚白得能見血管那位?”
女警上台階拐彎, 點頭:“是他。你認識?”
陳婕露出個詭妙的笑容,“有過幾麵之緣稍微有點熟悉。他和李隊……”心裡‘同居’兩字在刷屏。她扛不住搖頭笑,右手覆在臉上顛顛癡癡的說:“是朋友。關係特彆鐵的朋友。一切都是友誼, 燦爛的、感人的……友誼。”
女警:“出色的人站在一起真是賞心悅目。”她歎一句,見到資料室便分彆:“我到地方了。”
陳婕揮手分彆, 走了幾步停下來,找出手機在微博小號發:同居了離官宣還遠嗎?
*
粵江市大學教學樓墜樓而亡的兩個人的屍檢報告、痕檢報告等資料很快出來,李瓚向佟局報備過後便例行開會。
閒來無事的佟局也端著他的祖傳保溫杯以及降壓茶跑過來旁聽,他坐主位,李瓚在鄰座。
多媒體投屏打開,旁邊豎立的白板已經寫了兩個名字,筆劃銀鉤鐵畫似有藏不住的銳氣。
那是李瓚的字。
李瓚:“衛茗、劉超,分彆是兩個死者的名字。”他按著多媒體遙控筆的按鈕,光屏裡出現兩張個人照。“左邊是衛茗,粵江大學化學係大四,已經考上研究生。今年24歲,家境殷實,智商高且擅長化學。性格安靜內斂,人際交往簡單,沒有跟彆人產生齟齬。”
“衛茗是單親家庭,和她母親一起住,她還有穩定交往半年多的醫生男友。”
“劉超,”多媒體遙控筆的紫光光束落在光屏右邊的照片上,李瓚說:“39歲,無業遊民,在坑水街那一帶混。有吸毒史、好賭,以前有老婆兒子但是受不了經常被追債所以跑了。”
“曾經乾過以販養吸被捕入獄三年,去年九月底出來。二月初查過他在坑水街的水療店消費了一筆錢,經查賬戶在一月底收到一筆不明賬戶轉來的錢。大概13萬。”
“是筆不小的錢款,來源有很大問題。”王說:“轉賬賬戶是用睡眠卡所以查不到真正的轉賬人。”
睡眠卡即不啟用或是丟失後沒有及時銷戶而長久不使用的銀行-卡,當被利用來轉賬時一般隻使用一次,無法再追蹤。
王:“我順便查了劉超的老婆孩子,他們搬到北田區去住。劉超的孩子今年高三,成績還不錯,但大學學費是個問題。”
陳婕疑問:“為什麼查他們?”
王:“這半個月來,劉超最高一次消費是4000,總消費不超過一萬。假設有一萬,他還剩下12萬。12萬足夠劉超的孩子讀完大學四年所需的學費和生活費。”
季成嶺在筆電上敲下幾個字,然後開口:“有沒有可能這筆錢是用來買衛茗的命?假設有人跟衛茗有仇,所以花13萬雇傭劉超殺死衛茗,所以在衛茗即將獲救時,他不顧墜樓的死亡危險撲過去拽下衛茗。”
“劉超以前就沒顧過老婆孩子,突然為了孩子的學費而拚命……想想都覺得奇怪。尤其他還是個前科累累的癮君子、賭徒,錢拿到手沒有第一時間賭光本身就不正常。”
“有一種情況就是他可能知道自己快死了。”李瓚敲桌:“老鐘,你說說屍檢結果。”
鐘學儒喝口茶潤潤喉,然後抬手腕推眼鏡:“劉超本身死亡原因沒什麼可說,他就是摔死的。不過他患了胃癌晚期,我想這就是他不畏懼死亡的原因。還有――”
“劉超的血檢結果呈陽性,表明他在死前吸食過量毒-品。痕檢在現場找到針筒和少量留存的毒-品,經過化檢分析出毒-品成分。”鐘學儒陸續點開圖片和毒-品成分名詞:“主要成分是二氫脫氧嗎啡,鎮痛效果比嗎啡高8-10倍。它極其容易上癮。”
陳婕:“是海洛-因?”
季成嶺:“我記得海洛-因的主要成分是二乙酰嗎啡。”
李瓚:“它是海洛-因的替代品,活性度相似。12年之前曾在全球流行,因為製造簡易、提取方便而且非常廉價。市麵價格比海洛-因低一百倍,很多買不起海洛-因的癮君子就會選擇它。”
“12年之前的?”陳婕問:“既然性價比那麼高為什麼現在市麵常見毒-品沒有這種?這種毒-品叫什麼?”
李瓚:“廉價、活性度高但是更加容易上癮,注射後的持物時間卻很短。海洛-因可持續7-9個小時,這種毒-品隻能持續一個半小時。與之而來的是更加渴望以及必須不間斷注射大量這種毒-品來抑製毒-癮,伴隨著堪稱恐怖的副作用。”
“什麼副作用?”
“看。”李瓚手裡的遙控筆遙遙指著多媒體光屏。
鐘學儒配合默契的放上照片,唰唰八-九張彩色圖片觸目驚心的擺在上麵。
底下看了眼的陳婕等人紛紛鬼叫:“臥槽!這是人?”、“皮肉全爛了?!”、“我看見骨頭和脂肪……艸!”、“確定不是核輻射或被病毒感染?”
……是真的毛骨悚然。
圖片裡的人無一不是血肉模糊,他們不是瘦骨嶙峋或蒼老萎靡,而是皮肉腐爛可見白骨。胳膊、手指頭、大腿,要麼爛得能見到鮮紅色的肌肉組織,要麼就是白骨森森。
而此時,他們都還活著,承受著軀體快速腐爛的同時還深受毒-癮發作的痛苦。
“因為大量吸食的原因,軀體快速腐爛,吸食者基本在兩三年內死亡。”李瓚手指靈活的玩著遙控筆,若有所思說道:“持續吸食者的皮膚會越來越像鱷魚皮,所以這種毒-品被命名為――”
“鱷魚!”
..
春不老社區。
李瓚公寓。
江蘅換備用手機發了一條短信:查粵江大學墜樓亡者所有資料和粵江市涉毒網絡。
發送結束,他刪掉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