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邊紅全身黑的重機車幽靈似的穿梭在縱橫交錯的巷道裡, 而坑水街幾乎所有人都出動來追殺他們。
時不時就從巷道裡跑出幾個人端著土製獵-槍和砍刀堵在巷道口等他們過去, 幸運的是江蘅車技優秀,拐彎、漂移、擺尾都像模像樣,就是如果不抱緊會被甩出去。
李瓚不得不緊緊摟住江蘅的腰,要不是有頭盔擋著, 估計臉得貼住他後背壓得變形。
追蹤的人越來越多,迪廳、旅館和水療洗頭店等, 有一大半停下活動,雖不主動追捕但聽到他倆是條子就都樂意於添堵和指路。
重機車的燈光照亮前路,路口處有個人突然跑出來。
雙方一見,那人回頭大喊:“條子在這裡!!”
江蘅車頭一拐,鑽進旁邊一條單人通過的狹窄巷道。而巷道儘頭一把黑洞洞的土製獵-槍對準江蘅,狹窄的巷道無處可避。
機車的轟隆聲中,江蘅喊道:“李隊,交給你了!”言罷,他繼續加大油門。
李瓚沒回話, 但左手橫過江蘅腰際死死抱住, 右手則探向後腰摸出手-槍,手肘擱在江蘅肩膀上方。
在刺眼的光亮和疾速的飛馳中,他的右手始終保持不動,槍口對準那把土製獵-槍的槍口。
距離7米、5米……‘砰’一聲同時開槍,而李瓚的準頭和槍速更快。子-彈快了幾秒鐘,‘噗’一聲打在持-槍者的胳膊,他手一抖而土製獵-槍粗製濫造不穩定, 連火-藥帶彈珠瞬間爆開,炸得他手掌血肉模糊。
機車越過這人開進無邊夜色,停在一條極為隱蔽無光的巷道儘頭。
李瓚下車,摘下頭盔放回去。江蘅兩腳落地,摘下頭盔後,五指插-進鬆散的頭發裡晃兩下。
他下車,笑說:“槍法真溜。”
李瓚:“你車技也可以。”
江蘅隨口嗨:“你沒見過的車技更可以。”他把頭盔和重機車電子遙控鑰匙都放回車身,頓了頓,於黑暗中看向李瓚,卻沒有要收回這句口嗨的意思。“抱歉,我忘了李隊應該不喜歡聽。”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句道歉沒有多大的誠意。
李瓚左右兩手利落的更換彈-夾,嗤了聲,說:“改天切磋。爸爸會讓你自慚形穢。”
江蘅用手背抵唇,沒什麼意義的笑兩聲,如前幾次那樣不正麵接下這挑釁。
好似打了退堂鼓、又有點遷就的讓著李瓚,而李瓚隻覺氛圍有些緊促,卻將之歸於匪徒的追捕。
此時在無光的黑暗裡,某些奇怪的野望如星火墜落。
那是一滴星火,沒人注意到它,沒人猜到它終將會燃燒出一大片熊熊烈火。刮刮雜雜、轟轟烈烈,聲勢浩大,不可撲滅。
但在此夜、此時、此地,它不過是一滴被忽略的星火罷了。
李瓚走前頭,沒見到追蹤過來的人便示意江蘅跟上,他們一道穿過巷道來到設置在路中央的狹小的發廊。
發廊裡亮著淡紫色的光,地麵還有沒掃淨的碎發,一道綠色牆麵將發廊格成兩半,裡麵那一半是洗頭的地方。
不遠處腳步細碎,後麵則有喊話聲若隱若現。巷道兩頭都有人,中間除了發廊就是其他已經關閉的店鋪。
李瓚和江蘅兩人對視一眼就進了發廊,穿過綠色牆麵來到洗頭的隔間。
隔間裡沒有開燈,設置洗頭的裝備和淋浴器,而角落裡還有一個大概1平方米的洗手間。
這時有個女郎從洗手間裡出來,看見兩個黑影登時嚇了一跳:“你們是誰?”
李瓚聽這聲音有點熟悉,江蘅先他一步說:“打飛車黨的那一對。”
女郎脫口而出:“那對狗男男?”
江蘅:“……對。”
女郎打開一盞紫色的小燈,見是李瓚和江蘅兩人便鬆了口氣,她是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女郎。
李瓚則瞥到洗頭椅旁邊有個相框,相片裡是女人和大金鏈哥。
他問:“你叫梅娟?”
梅娟一愣:“你認識我?”
李瓚指著相框說:“他提起過你。”
梅娟正要再說什麼時,外麵有人搜了過來,在門口問話。梅娟擺手走出去:“我去擺平。”她出去跟外麵的人笑鬨幾句,然後好奇的問話。
那些人插科打諢過去,探著頭往裡麵看兩眼說說幾句就走。
等人都走了,梅娟關上門、關掉外麵的燈光才進隔間,抽出一根煙點燃後說:“我在這裡住了七年,他們多少會給我個麵子……彆告訴我你們乾了什麼,我也沒打算收留你們。過會兒,你們就走。”
李瓚:“謝了。”
梅娟抖掉煙灰:“他有沒有說我什麼?”她指的是被抓進分局的大金鏈哥。
李瓚:“沒有。”
梅娟翻個白眼,什麼臟的臭的都倒出來痛罵大金鏈哥一頓。罵完了、舒坦了,見人要走就說:“陳三黑給那群飛車仔吸了點粉,他打算對你們做點什麼,然後栽贓到他們身上。他收買我,讓我到時在警察麵前說點話。”
李瓚停下腳步:“你告訴我這些……不怕被報複?”
“我要走了。”梅娟狠吸一口煙,煙味頗劣質,嗆得江蘅咳嗽。她見狀便笑:“我不乾害人的事,賣-淫現在也隻賣我家那位。之前說那些話,逗你玩的。”
梅娟想了想,撓撓塗滿發膠的腦袋,告訴他們一條沒多少人知道的小路,走那條路可以離開坑水街。
李瓚看向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她是發廊女,而發廊女在坑水街就是出賣身體的符號。
可她不願乾害人的事,錢給再多也一樣。她明知道陳三黑有多可怕。
梅娟:“快走吧。沒找到人,他們還會轉回來。”
有些人生來如螻蟻,從未有一日爬出溝渠,卻不曾遺忘做人的底線。
李瓚和江蘅再次道謝,然後離開。他們順著梅娟的指示朝那條小路走,到儘頭時回頭看,褊狹的巷道裡唯獨有一間小小的發廊亮著光,那是無邊黑暗裡唯一的光。
..
迪廳包廂。
陳三黑開門出來,下麵震天動地的音樂已經停止播放,瘋狂的男男女女被趕到一旁。清醒的在恐懼,喝醉、吸多的在角落裡癱成泥,於半夢半醒間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