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依舊是大雨滂沱的糟糕天氣,雲層裡雷聲震耳欲聾,林木被風壓塌腰,發出‘呼呼’的獵獵聲響,山林救援隊根據GPS定位找到賽道下麵已經變成殘骸的賽車和貨車,從下麵抬出兩具焦屍。
一個氣勢嚴厲、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踉蹌著撲過來,顫抖地揭開白布,看到底下那具焦屍身上還能認得出來的項鏈和名表,頓時眼前一黑、發出淒厲的慘叫:“博思!!”
同樣是來認屍的男人反應快速的扶住她:“媽。”他看向麵目全非的周博思,難掩悲傷:“弟弟……”
屍體送去醫院到院方開具死亡證明、周家領回屍體並下葬等一係列程序走完,已經是半個月後,沉浸在悲傷中的周母要求大兒子必須找出害死他弟弟的凶手。
周博學:“我已經查到撞死博思的司機身份。”
周母急切的抓住周博學的袖子:“是誰?!”
周博學:“梁華軍。”
周母皺眉,一時想不起這人是誰,於是再問一遍:“他是誰?為什麼要害博思?這絕不是意外事故!一定是他存心害死博思!”
警方調查結果表明周博思出車禍是起意外事故,撞死周博思的人是載貨司機,當日正好接到一單通往北田港的生意,趕時間所以抄賽道這條近路。
平時十天半月都沒人會走賽道,因為那條道路被封禁了。
隻是沒想到當晚恰好會有人在上麵賽車,由於雨天路滑,再加上一方司機疲勞駕駛,另一方司機高速行駛,最終導致這場意外事故的發生。
周博學:“梁華軍是梁小芷的父親。”
聽到‘梁小芷’三個字,周母猛地渾身一顫,終於想起她。
梁小芷就是幾年前被周博思迷-奸的女孩,她父親梁華軍到處鬨,非要把周博思送進監獄裡。周家人費心周旋、用儘手段,最後通過梁小芷的繼母達成私下和解協議書,撤銷案件並賠款幾十萬。
周博思的學業因梁華軍那麼一鬨,被作停學處理,履曆上留下那麼不輕不重的一筆,周母咽不下這口氣,恰好梁小芷那個貪婪成性的繼母找上門繼續要錢,她乾脆找人給下了個套,反過來告他們勒索。
之後梁家人徹底消失在她麵前,周博思也有朋友相助而恢複學業,周母就把梁家人拋之腦後。
“這家人!這家人心腸歹毒!人品卑劣!!”周母氣得直發抖:“當初不僅負責梁小芷所有醫療費用,還額外賠償幾十萬,送梁小芷去國外讀書……當初是她不自愛,中途反悔還反咬博思,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爸‘算了算了’的說辭,我就該告他們!”
兀自發泄了好一陣,周母慢慢平靜下來問:“梁華軍為什麼害博思?難道就是那件事記恨到現在?”
周博學想起查到的資料也覺出乎意料,他言簡意賅:“梁小芷割腕自殺,梁華軍趕走妻子,獨自生活。”
周母愣住:“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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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情就是梁小芷得了抑鬱症,梁家被告勒索,幾乎賠光家底。梁華軍日夜不休的跑長途就為了賺錢提供梁小芷的醫療費用,沒想到因此忽略梁小芷,沒時間陪在她身邊,而私自簽下和解協議書的梁小芷的繼母根本不可能照顧好她。”
“梁小芷病情加重,一年後割腕自殺。梁華軍和梁小芷的繼母離婚,獨自生活。他和梁小芷是相依為命的父女,妻子很早得病過世,梁小芷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可以想象,失去女兒的父親在看見罪魁禍首的周博思活得滋潤瀟灑,有多憤怒、有多仇恨!”
得知周博思死訊,順勢讓王幫忙調查而得到第一手消息的鐘學儒正在激情科普。
老曾唏噓:“造孽。”
季成嶺:“人渣。”
陳婕捶桌,咬牙切齒:“周博思一條賤命卻賠上梁家父女兩條命!他們家那麼玩弄法律、踐踏人命,眼睛是長頭頂了吧?傲慢得看不起人民群眾?他們這麼做,人民群眾知道嗎?!”
鐘學儒:“輿論也可操控。”
曾是掃黃隊骨乾、又同為女性的陳婕感到深切的憤怒:“他們這是在愚弄廣大基層人民!!”
刑偵辦眾人既能理解梁華軍用極端手段為女報仇的行為,又可惜他搭上自己那條命,因為周博思這人渣不值得。
不管他們再如何唏噓,悲劇已經發生,代價是三條人命。
陳婕擰緊眉頭,沉重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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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江明熹心理谘詢機構位於新洲區CBD中心一座寬敞明亮的大廈中層,開辦至今已經有三年,資曆年輕但機構裡的醫生很專業,在粵江市算首屈一指的心理診所。
梁瑰女士千挑萬選安排了這家心理診所,不準江蘅推辭、不是推薦,直接預訂時間、剛柔並濟要求江蘅必須去看心理醫生,因為她會進行事後突擊查詢。
江蘅回憶他當時怎麼耐心尊敬的解釋自己心理沒毛病,還問梁瑰女士為什麼突然關心他的心理狀態。
梁瑰女士委婉勸他不要諱疾忌醫,有些問題發現了就儘早治療,如果實在改變不了性彆逆差,她也會選擇支持,現在變-性手術的技術很完善。
“……”
一聽‘性彆逆差’,江蘅就明白是誰在梁瑰女士麵前大做文章。他就說上回相親那檔事怎麼沒見李瓚反擊,原來全都攢在這裡等他。
江蘅好聲好氣同梁瑰女士解釋他做男人很好,暫時沒膩,或許下輩子可以投胎當個女人,但這輩子就算了。
梁瑰女士最終相信了,溫柔的笑他和李瓚關係好,竟可以開出這種玩笑。
江蘅那時挺疑惑,就問:“為什麼覺得我們關係好?”
梁瑰女士溫聲細語:“你並沒有因為他的玩笑而生氣。”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
接著,梁瑰女士要求江蘅還是去看心理醫生,理由是‘已經花了錢,不能浪費’。
這就是現在江蘅為什麼會出現在明熹心理醫療診所的原因。
他今日是淺色襯衫和及踝的九分褲,鼻梁上還架一銀邊圓框無度數眼鏡,就外貌而言是個會讓人看一眼、再看一眼到移不開眼睛的斯文敗類。
這時心理醫生辦公室的門由內打開,助理小姐出來同江蘅說話:“江蘅,江先生?”她翻開資料,對比照片和真人,驚訝的發現照片沒P過,在真人的對比下甚至顯得呆板無聊。
江蘅起身,點頭作回應。
助理小姐:“請跟我來。”
她推開門,進去後把資料放下,又出去泡了兩杯茶進來,然後離開並關上門。
江蘅打量這間辦公室,室內裝潢以舒適為主,顏色和裝飾都很簡單,像置身在家裡那樣讓人放鬆。
暖色調的燈光、牆紙,乾淨的地毯和占據大半空間的沙發、扶手椅,全是放鬆心情的家具。
身後傳來輕微響動,有人開門進來,江蘅側身看過去,正好對上心理醫生的眼睛。
後者愣了下,隨即釋放出善意的笑容,走過來、伸出手:“你好,江蘅,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方明煦。”
江蘅握住方明煦的手,兩三秒後鬆開,盯著方明煦看了好一會才說:“方醫生好麵熟,我應該在哪見過。”
方明煦:“江先生可能不記得了,大概是一個月前在東城區新開的K吧,我在那裡認識陳婕,你當時也在。”他有些好奇的問:“江先生是陳婕的同事,也是警察?”
江蘅笑了下:“我不是。”
方明煦應了聲,招呼江蘅坐下,拿起桌麵的資料翻開來看,邊看邊和江蘅聊些平常的話題,既放鬆病人的警惕心,又能增加病人對醫生的信賴。
江蘅沒甚病人該有的自覺,迅速放鬆自己,幾乎是癱在了偌大柔軟的沙發上,半闔眼睛還拿出手機玩微信小遊戲。
邊玩邊聊天,一心兩用完全不耽誤。
方明煦:“咳咳。”
江蘅:“方醫生感冒了?”
“……”方明煦無奈說道:“江先生沒心思看病,何必浪費時間過來?”
江蘅退出微信小遊戲,稍稍擺正態度,至少要對得起花掉的金錢。於是他沉吟片刻,嚴肅認真的問:“方醫生,你說該怎麼讓我中意的人也快點喜歡我?”
方明煦:“我是心理醫生,不是愛情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