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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淵來 木兮娘 5551 字 7個月前

陳婕沒有複述李瓚最後兩句話, 她懵了一瞬,抓起桌上的錄音筆播放音頻。

王新雨的聲音傳出來時,方明煦下意識前傾, 兩隻手緊握住扶手, 顯而易見的露出緊張的神色。

‘我殺了人。我想自首。’

‘我會繼續殺人,不停的殺人。我已經告訴你有關於我的存在, 我已經在自首了。陳婕, 你要找到我。’

音頻截止,隻有兩句。

陳婕怔了下, 恍惚明白李瓚為什麼隻截取這兩句話, 因為已經足夠了。

王新雨打電話的目的是想自首, 他自首是因為後悔了,而他在操控其他受害女性殺人的過程中逐漸失控, 他無人可訴、無人可求, 於是找到曾為內心憧憬的陳婕,希冀陳婕能夠阻止他。

就是這麼簡單的原因。

不是示威、不為揚名,不是憤世嫉俗, 而僅僅是王新雨後悔了。

方明煦表情空白, 遲鈍的看向陳婕:“你騙我。你們偽造王新雨的音頻騙我,他怎麼可能後悔?他後悔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想結束為什麼不來找我?我跟他, 我才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他怎麼可能會找你?他對警察根本沒有好感。”他嗤笑連連, 不斷擺手否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自詡是他最親密的人, 卻沒看出他心裡真正的想法?你是心理醫生,卻沒看到他正滑落地獄的靈魂在尖叫?他要的是救贖,不是殺人!他要的是公正, 要罪有應得,不是控製受害者去死!”陳婕見他如此, 反而鎮定,“王新雨當義工,他曾心向光明,他希望用積極向上的方式幫助受害女性。可現在是怎麼樣?你們怎麼做?啊?你們害死了多少個無辜的女人。”

“如果說周博學、廖學明和韓經文之流侵害那些受害女性的身體和心靈,你們就是親手把刀子送到她們手裡、教導她們怎麼快準狠的插-進自己脖子的劊子手!”

陳婕的表情因心情起伏過大而猙獰,她一字一句的說:“她們隻是你們兩個人和周博學那群人博弈的棋子、工具,她們二十幾年的人生斷送在你們的手裡,她們本來可以獲得新生。”

方明煦搖頭:“你不明白她們的絕望,你不知道她們活得有多艱難,她們沒有活路的,隻有殺了仇人,她們才能得到救贖――”

“狗屁的救贖!”陳婕爆粗口,擼起袖子指著方明煦怒罵:“誰他媽告訴你死亡是救贖?才二十幾歲你就讓她們選擇結束生命來救贖?救贖什麼?救贖靈魂?去天堂還是下地獄?九年義務教育沒告訴你迷信使人失智?她們絕望,你就該報警,讓警察來救她們!她們活得艱難,你就努力倡導社會去理解受害者!她們沒有活路……我艸你媽的沒活路!她們活路都讓你們給堵上了!”

“她們心靈抑鬱,不正需要心理醫生紓解?就是你這種心理醫生來紓解、幫助她們重建心理!不是讓你把她們推進地獄!”

“你以為是救贖?不是。你是殺人凶手。你、王新雨,你們和周博學那群人渣有什麼區彆?”

陳婕憤怒的質問方明煦,背過身用力揉搓臉頰,把眼睛裡的眼淚揉乾,慢慢平複激動的心情。長長舒出一口氣,難掩哽咽的說:“從古至今,女人都不是因為被性-侵而死,她們是被性觀念、迫害者和路人逼死。她們受到性-侵後最需要的是陪伴、紓解和鼓勵支持,不是兩敗俱傷的複仇!”

那些整理出來的卷宗有多少個年輕的女人?十七-八歲有,二十七-八歲有,青春靚麗,前途光明,生命才開始不到三分之一。

王新雨發現她們被迫害,可以來告訴她啊。

警察會摧毀會所、會保護她們,會送她們回家,會有那麼多社會義工熱情而虔誠的幫助她們,她們可以繼續活下去,幸福的權利並不能因為一次的傷害就被剝奪。

陳婕想起五年前在連枝區臥底破獲的一樁涉及拐賣婦女和賣-淫的案件,那些婦女被警察解救了,社會義工一直力所能及的幫助她們,從未放棄過。

社會輿論從未停止,可警方保護了她們的個人信息,當時報道的新聞記者也有意識的儘量保護她們的個人信息。

她們開始新生活,有些人已經走出陰霾,有些人至今未走出來,可是她們很積極的自救。

一生很長,傷口可以慢慢愈合。

五年前的案件和京九牧馬會所的案件很像,結果卻截然相反。

陳婕:“呼――”她轉身回座位,問方明煦:“你現在還堅持自己沒錯?”

方明煦握緊扶手,手背青筋暴起,緊咬牙關,忍不住問:“他為什麼信你?”停頓幾秒,他氣勢頹然的說:“算了,我心裡清楚。”

“換成任何一個人去審問都不會有陳婕親自上場的效果,方明煦戒備心極強,他不信警察。他可以為了王新雨而違背醫德,控製受害女性玉石俱焚式的自殺,他就絕不會輕易後悔。王新雨不在,單憑錄音,他不會信。”監控室裡的李瓚關閉藍牙通訊,告訴老曾:“除了陳婕。”

老曾此時也懂了。

“因為五年前發生在連枝區的賣-淫案,陳婕親自臥底兩個月。她堅持救助受侵害的女性,所作所為與他們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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