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煙花,雖凋零的快,卻也擁有了短暫的美麗。
柳源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煙花上。
她前世也從不曾少看煙花,甚至比這美麗的煙花看的也不少,可卻極少在看的時候是今天這樣一個複雜的心情。
畢竟,從來沒有一個人,專門為她放過煙花,她沒想到,她到了古代,倒是有了這一遭。
“謝謝大人。”這份感謝,柳源是由衷的。
她感謝顧荊的這份心意,可她卻沒有辦法回應顧荊的這種心情。
“大人,我...”
“噓,彆說話,看煙花。”
柳源閉嘴,乖乖再次看向了天空。
當所有的煙花都放完後,柳源想要再次將她沒有說完的話說完。
“大人。。。”
“忘了要稱呼我什麼了嗎?”顧荊眉目上挑,顯得清揚而又美麗。
“子繁,那日你說的,我想過了。”
“哦?那你的答案呢?”顧荊溫溫柔柔地看向柳源,眼裡麵皆是包容。
柳源被這樣的眼神給鼓勵了,情不自禁地開口:“子繁,我想你喜歡我或許隻是錯覺。”
“你為何這樣想呢?”
顧荊並不苦惱,反而很是有耐心地提問。
“你我皆是男子,哪有男子喜歡男子的?就是那些去小倌館的男子,他喜歡的也是女子啊。況且,你並不了解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你許是沒見過我這樣的人,所以來了興趣,卻被你誤認為是喜歡。”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顧荊歪著頭,倒是顯得有些可愛。
“是。”柳源無奈的點頭,她當然不是真的這麼想,但她隻能這麼說啊。
“所以你其實隻是在懷疑我的感情,而不是在拒絕我咯?”
額,柳源沒想到顧荊抓重點居然抓的這麼準的。
顧荊歎了一口氣:“你以為我在京城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比你美的男子不甚繁幾,比你有趣的人也有不少,可我從來就沒有對他們產生過興趣,也更沒有動過心。
所以,你不用有這樣的懷疑,我是喜歡你沒有錯的,並不是你以為的隻是興趣而已。
我長這的大,什麼是喜歡,我還是分的清的。”
柳源抿了抿嘴,顯得有些急躁。
“可是,你就不覺得不合世情嗎?男子與男子,本就不符人倫。”柳源努力想要說服顧荊。
“人生而自由,我想要喜歡誰,想要喜歡什麼性彆,與旁人何乾?”這話,顧荊說的很是狂傲。
“所以,柳源,你是擔心與我在一起以後,會受到旁人的嫌惡嗎?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你的。我相信,以我的本事,我一定能顧你周全。”
她顧忌的是這個問題嗎?
柳源本不想傷了顧荊的感情,可顧荊卻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
她隻能無奈的說:“可是,我並不喜歡男子啊。更何況我還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並且馬上就要與我心愛的人成婚了。所以,子繁,你還是把那日你說的話忘記吧,這樣以後,我還能當你是我的好友。”
顧荊眼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整個人彌漫著一股陰鬱的氣氛。
柳源對顧荊突然變了臉色都要嚇尿了,可她依舊硬著頭皮說道。
“我會與小滿組建一個家庭,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孩子,相伴一生。我喜歡的永遠都是軟軟的女孩子,至於硬邦邦的男人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可是你在看我的時候,眼裡含的都是讚歎不是麼?”這一句低沉而暗啞,這是他最後的掙紮。
柳源沒想到顧荊的眼神居然這麼好,既然他看到了,那她也不會否認。
這種情況大大方方承認才是最好的選擇。
“是的,可是這種讚歎就好像在路上看到一朵美麗的花朵一樣。這是人刻在骨子裡麵的對美麗事物的喜愛。大人你長得好看,我多看一眼怎麼了?多正常啊!就好像,在路上你看到一位美麗的女子,你不會多看幾眼嗎?”柳源反問。
“我不會。”顧荊說的很篤定。
額,好吧,忘了他是個斷袖了。
柳源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你也不要跟我辯解,我相信,你能夠理解我的意思。我追根究底一句話,那就是,我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喜歡你,我喜歡的是小滿,是香香軟軟的女孩子。”
顧荊一下子像是被打擊到了一般,周身圍繞著一股頹喪的氣息。
他根本不相信柳源說的話。
話本子上根本就不是這樣寫的啊,明明柳源就應該答應他才對的啊。
顧荊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他有什麼不好呢?柳源為什麼就如此排斥他?
就因為他是男子嗎?可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啊。
“可是小滿並不能幫助你,她根本擔不上柳家家主夫人的身份。她,配不上你!”這是顧荊的心裡話。
柳源惱了,這顧荊是真麼說話的,小滿配不上,那誰配的上?
“你不要瞎說,我心悅者即能與我相配,我喜歡小滿,她自是配的上我的。”
顧荊更頹喪了,怎麼越說,柳源就越是認準了小滿呢?
那他呢,他怎麼辦?一時間,他竟有些恐慌。
他好害怕,害怕往後與柳源形同陌路。
他一把握住了柳源的肩:“你看看我,你難道真的看不見我眼裡的情誼嗎?”
柳源想要掰開顧荊的束縛,哪想,他竟十分用力。
柳源有些難受,臉都皺到了一起,她想掙脫,可卻掙脫不得。
顧荊情緒愈發激動,他一把將柳源擁到了自己的懷裡。
“柳源,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保證,不讓你受到這凡俗的侵擾。我除了不能給你個孩子,其他的我都能給你。”
柳源被顧荊抱的隻覺得惡心勁直犯。
完了完了,她又想吐了。
身子太難受了。
“啊,你放開我,放開我。”
快放開她,再不放開她,她就要吐在他的身上了。
可情緒激動的顧荊哪裡聽得到柳源的呐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柳源拒絕了他,他沒有希望了。
此時此刻的他痛苦的很,隻有柳源的擁抱才能化解他心中一絲絲的憤懣。
“唔。。。。”柳源再也憋不住了,哇地一口,就將晚上吃的東西全部都吐到了顧荊的衣服上了。
顧荊頓時如遭雷劈。
柳源他,竟是厭惡他至此嗎?
顧荊忍不住鬆開手後退了幾步,滿臉的不可置信。
酸澀從他的心底浮起,希望的光刹那間泯滅。
他的聲音淒厲暗啞:“你竟厭惡我到想要吐的地步嗎?原來,你之前對我的好都是虛情假意嗎?”顧荊他受到了打擊。
柳源才沒聽他說些什麼,她還是吐著,這晚上好不容易吃進去的東西,一下子又沒了。
哎,娃娃啊,娃娃,你怎麼這麼折騰你的老娘啊,是不是因為你也聽不去你爹的嗶嗶了?
柳源心裡暗暗吐槽,她隻覺得現在的顧荊像是腦子壞掉了,不過考慮到他受了打擊,以至於胡思亂想,她還是對這個胡言亂語的顧荊當做沒看到吧。
他若是要這麼想也蠻好的,起碼以後,他就不會再湊到她的麵前來了吧?
斷了他的念想,往後她的生活也能安逸一點。
於是,柳源打定主意就讓顧荊如此誤會了。
她淡定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並不為自己多做解釋。
“子繁,所以,你就放過我吧。今日看起來也不早了,我還是先回去了。”
顧荊默默站立在寒風中,柳源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到了,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看不見滿身的狼狽,也感覺不到世界的寒冷。
天氣再怎麼冷,還能冷過他此時的內心?
他的心瞬間彌漫漫天大雪,覆蓋層層寒冰,狂風呼嘯,已沒有絲毫的溫度。
“少爺,少爺?”侍書喚的小心翼翼,看著狼狽的少爺,他開始心疼,甚至還有點怨恨柳源,為何要對他家少爺如此殘忍。
他家少爺還不好麼?就算不喜歡,也不用這麼糟蹋人吧。
侍書連忙拿出手帕給顧荊擦衣服。
顧荊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裡麵回過神來。
他又變成了極致的寒冰,向著四周散發著寒氣。
“你不用擦了,你去收拾收拾,我們回去吧。”語氣裡沒有任何的溫度,嚇得侍書不敢開口說話。
知道顧荊連夜趕回去後,柳源沒說任何話語。
是夜,伴隨著炮竹的聲音,柳源輾轉反側。
她一會覺得自己對顧荊說的話太過無情,一會又覺得自己所得沒有錯。若她不這樣說,顧荊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死心。
一會想起顧荊為她準備的花燈和煙花,心裡麵覺得有些感動,一會又想起顧荊說的那句“除了孩子不能給你,其他什麼都能給你”覺得很是好笑。
顧荊他不知道的是,他除了給了她一個孩子,其他什麼都沒有給她啊。
柳源思緒很是胡亂,她與顧荊相識相交的畫麵一幀一幀在她的腦海裡浮現。
她沒有哪刻像現在一樣痛恨自己的記憶竟是如此的好。
越是回憶,她就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顧荊。
顧荊除了喜歡上她,從來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
可她除了騙顧荊,討好顧荊,想要抱他的大腿外,竟從來也沒有一絲的真心。
越想,柳源就愈發愧疚。
她已經後悔了,後悔對顧荊這麼殘忍。
相比於柳源輾轉反側睡不著,直至天明才睡去。
顧荊竟是詭異地一沾枕頭就睡去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裡,他追逐著一個虛無的東西。夢醒來後,夢裡夢外,他什麼都沒有。
睡飽了,顧荊望著依舊黑沉沉的天空,竟難得的什麼也沒有去想。
從來,他想要的就不多,可是,即便是這樣少的渴求,卻依然什麼也得不到。
顧荊冷靜了,柳源打破了他的夢。
直到柳源如此拒絕了他,他才恍然發覺,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挑擔剃子一頭熱。
是他癡心妄想想要得到一個愛人,而分不清現實與夢想的區彆。
顧荊就這麼枯坐著,靜靜地望著天空,望著日出。
“少爺,起來吃早飯了。”侍書在外麵喚著。
顧荊能聽出他語氣裡麵的擔憂,他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好,我知道了。”
顧荊邁著沉著而穩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門。
夢醒了,生活還要繼續。
“少爺,您今天的行程是什麼樣的?要去給柳家主拜年嗎?”侍書小心翼翼地試探。
顧荊定定地望了侍書 一會:“不用了,我想,他這會並不想要看到我。大過年的,我們就彆讓彆人不開心了。”
侍書點點頭,為自己少爺感到不平。
“你去將那些話本都扔了吧。”
“所有嗎?”
“嗯,所有!”
“少爺,你放下柳家家主了?”
顧荊不說話了,又開始發起了呆。
侍書識相地收著東西下去了,想著去處理那些個話本子去了。
還好,他們少爺是個堅強的人,才不會被小小的柳源打擊到呢。
侍書隻覺得他家少爺沒事了,對柳源那突如其來的迷戀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樣也好,說不得往後少爺還能娶個大家閨秀做少夫人呢。
侍書喜滋滋地將那些個話本子處理了。
日子就這樣了無生息的過去了,
一晃,三日已過。
坐在書房裡的顧荊聽到外麵劈劈啪啪的響聲吵得他書都看不進去了。
“侍書,外麵是怎麼回事,怎麼如此吵鬨?”顧荊眉峰蹙的都要疊成小山了。
侍書的眼神有些飄忽,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開口。
“你說就說,如此扭捏作何?”顧荊看不過眼,嗬斥一聲。
侍書這才如實說了出來。
“這,柳家家主不是初六成親嗎?今日他們在曬小滿的嫁妝呢。嫁妝的車隊饒了附近一圈子。沿路都會放鞭炮,所以才會有些吵。”
顧荊神色恍惚了一下:“柳源他,這是要成親了呀?咳咳。”說著,顧荊竟咳嗽了起來。
侍書連忙幫顧荊拍了拍肩膀:“少爺,你這是怎麼了?著涼了嗎?一會我給你熬一點梨水給你喝喝。”顧荊擺擺手,表示並不礙事。
他以前總覺得柳源成親的日子還有好久,也總覺得柳源不會與彆人在一起。
可他覺得也就隻是他覺得罷了,該來的總是會來。柳源也總會成親。
顧荊頓時覺得書也看不進去了。
他將書扔到了桌子上,跨步走了出門去。
他站在門前就這麼遠遠的看著,鞭炮聲越來越遠,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柳源那牙不見眼的笑容。
他到底是沒有辦法讓柳源喜歡上他了。
他越發覺得沒有意思。
“咳咳!”顧荊握起了拳頭,放在了嘴上。
侍書將準備好的披肩披到了顧荊的肩上。
“走吧,回去吧。”
過了兩日,顧荊的咳嗽竟日益嚴重了起來。咳得不間歇,可怕的是,連體溫也高了起來,顯然是發燒了。
侍書請了大夫,可大夫說顧荊他鬱結於心。
他家少爺鬱結什麼了?說來說去還是那個柳源的錯。
當然,侍書的抱怨根本不敢在顧荊的麵前說,他也就隻能在心裡麵念叨柳源害人。
顧荊反反複複的總也不見好。
到了初五的時候,他竟燒的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昏迷狀態了。
顧荊做了一個夢,他在拚命的追逐一個人的背影,他看不到那個人是誰,但認定那個人就是柳源。
他拚了命地在追,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他急的心疼,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柳源,柳源,芃芃。。。”
顧荊無意識地呼喚著,侍書在一旁給顧荊換帕子,聽得清清楚楚的。
他雖然不知道那個芃芃是誰,但他知道柳源是誰啊。
所以,他的少爺表麵裝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其實心裡麵一直沒有放下柳源是嗎?
侍書咬了咬牙,將顧荊安頓好,就往柳府跑去。
“柳源,柳源,你快出來!”侍書也沒心情讓人通傳,在大門口就開始叫嚷了起來。
因為明日就是柳源成親的日子,今日柳府來了許許多多的親戚朋友。
柳源此時正在客廳裡麵陪著客人聊天呢,就聽到了侍書的叫嚷聲。
“誰啊,這麼無禮?”
柳源連忙站了起來:“抱歉,我出去一趟。”
大家了然,但更多的人跟著她一起出去了,打算看個熱鬨。
見柳源出來了,侍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快跟我走!”
柳源不明所以,想要甩開侍書。
“我家少爺生病了,人都燒糊塗了,現在一直喚著你的名字。大夫說他鬱結於心。我想來想去,覺得解鈴還需係鈴人。所以你跟我走一趟吧。”
聽聞此,柳源不得不跟著侍書走了。
幾日不見,柳源沒想到,她再次看到顧荊的時候是在他的病床上。
顧荊病的厲害,渾身燒的通紅,口裡還胡言亂語。
聽得最清的就是他喚的柳源和芃芃了。
柳源的心微微顫抖,心中有萬般愧疚,卻沒法說出來。
“子繁,你醒醒,子繁~”
顧荊聽到柳源在呼喚他,他一把握住了撫在他額頭上的手,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