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2)

就是這麼彆扭,就是這麼矯情!

行吧……陸千山覺得好笑,問道:“那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了嗎?否則我真的要跟你喊狗剩了。”

鐘玉麟理好身上的手絹和襪子,抬起胖嘟嘟的小臉看著陸千山,奶聲道:“我叫白子煜。”白是他母親的姓氏,子煜則是他的字,這也不算是不說實話吧?

“白?”陸千山蹙眉,他知道如今曌國國姓為鐘,這白姓要麼是小東西杜撰的,要麼就是來自於親近之人的姓氏,“也罷,既然你不願意說實話,白就白吧。”

鐘玉麟想問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實話?不過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小哥兒給他的感覺有些詭異,他自然不能太過放心。

陸千山見鐘玉麟也沒什麼事兒了,起身就要去前院。鐘玉麟連忙喊他,“恩公要去哪裡?”

陸千山看他,“去乾活啊,大白天的我總是在屋裡呆著成什麼樣子。”

鐘玉麟這才發現陸千山穿的就是那種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舊的平民穿著,這屋子裡的擺設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這麼說救了自己的人隻是個普通百姓?這也倒是方便,待自己恢複之後,賞他大筆銀子也就足夠了。

見陸千山又要走,鐘玉麟道:“能不能帶上我?”他縮了縮肩膀,又道:“這屋裡陰暗,隻留我一個人在,我有些……”害怕!

萬一鑽出來隻老鼠可怎麼辦?他現在肉胳膊肉腿兒,手裡連個武器都沒有,哪裡打得過老鼠啊!!

陸千山想了想,覺得確實不太方便把這小東西丟在這裡。他的聚靈陣隻能聚靈不能防蟲子,這屋子老舊,誰知道回鑽出來什麼東西。萬一把小東西傷著了,反而得不償失。他想到這裡,伸手把鐘玉麟從襪子裡掏了出來,直接塞進懷中,“莫要亂動,被彆人看出來你的小命可就完蛋了。”

鐘玉麟整個人都僵硬了,這小哥兒,竟然把自己,塞進懷裡!!雖然冬□□服厚實他碰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什麼,可是畢竟自己是個男人,這小哥兒……真是,也太不講究了!!

怎,怎麼能把自己,塞進懷裡呢……

周氏正在殺魚,看見陸千山來了,忙道:“山山,去給你金柱叔還有村長家送兩條魚過去,人家經常幫咱,如今撈了這麼多魚,正好拿去回個禮。”

陸千山應了,拿籃子裝魚。周氏又裝了塊兒豆腐進去,囑咐道:“這邊的是鯽魚,跟豆腐燉了最補身子,給你金柱叔送去。這邊大的是草魚,給村長送了加菜吃。”

“知道了,娘。”陸千山拎著籃子往外走,先去了王金柱家,放下鯽魚和豆腐,接了錢叔給抓的一把糖塊,又轉身去了村長家。

村長家人多,十分熱鬨。院子裡一群大孩子小孩子正在堆雪人,看見陸千山來了挨個的打招呼。陸千山笑眯眯的應了,又掏出糖塊給那幾個小孩子分了吃,然後就進了屋子。

王榮華笑道:“趕緊進來暖和暖和,知道你家撈了魚我正想著去買兩條呢,你這就送來了。多少錢?”

陸千山道:“王爺爺說什麼錢啊,不過兩條魚而已,讓奶奶燉了給爺爺下酒吃。”

村長媳婦兒薑氏也挺開心的,她接過籃子,笑眯眯道:“都說山子變了,我一直沒見著,如今一看整個人都敞亮了。這樣好,比以前強多了呢。”

陸千山隻是笑,並不接話。

王榮華道:“把家裡存的栗子給山子拎一籃子去。”薑氏把籃子遞給兒媳婦,拽著陸千山讓他往炕上坐。

陸千山推辭兩下,也就坐了。

薑氏仔細端詳了一下陸千山,道:“以前命苦,但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兒,誰還沒個磨難呢?雖然你被休回來,但是人還年輕,如今又清透了,以後不怕找不到好人家。奶奶幫你看著,你就放心吧。”

陸千山乖巧道:“謝謝奶奶。”

王榮華有些不耐煩道:“跟孩子說什麼呢?彆整這些亂七八糟的,說了心裡能舒服?”他說著,在炕桌上抓了把花生塞給陸千山,“吃花生,你叔叔炒的,沒沙子,香的很。”

薑氏又給陸千山倒了一碗糖水讓他喝,老懷寬慰道:“你家這是苦儘甘來了,你爹娘又都是能乾的,如今又買了地,以後絕對能過上好日子。”

陸千山喝了口水,點了點頭。

薑氏又要說什麼,他家小兒媳婦冒冒失失的衝了進來,“爹,娘,我聽說西頭陸大叔要休妻呢!”

王榮華頭疼的蹙眉,“他家就沒個消停,怎麼又鬨了?”

其實以前陸大田他們住在陸千山家裡的時候,反而是最消停的時候。自從搬了回來就一天一小鬨兩天一大鬨。村長家離得近,有的時候還能清清楚楚的聽見那邊撒潑吵架的動靜,鬨心的很。

小兒媳婦看見陸千山,笑嘻嘻的打了個招呼,道:“我也不清楚,是他們家老四媳婦兒說的,好像是說那放了巴豆的窩頭是張嬸子故意放床頭的,就讓陸大叔吃了。”

“胡說八道!”王榮華怒聲道:“他家老四跟老四媳婦兒太不像樣子,什麼話都往外說,這話能信?”

小兒媳婦撇撇嘴道:“誰知道呢,反正那張嬸子在家嗷嗷哭呢,說是誰勸都不靈。我這也是聽見信兒趕緊回來說,萬一他們真的鬨起來來找爹,爹總不能啥也不知道吧?”

“就你靈透,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彆成天往外跑。山子帶了兩條魚過來,你趕緊去收拾了,晚上讓你娘燉了吃。”王榮華揮了揮手,讓他這個小兒媳婦趕緊出去。

小兒媳婦笑道:“誒,可謝謝山子了,我特彆喜歡吃魚。”說完,笑著就走了。

陸千山也起身告辭,王榮華和薑氏把他送到門口,正好看見進村的大路上進來兩輛騾車。

“喲,這是誰家的啊?”薑氏納悶的自言自語。

騾車越過村長家向西邊走去,然後停在了陸大田家門口。

王榮華皺眉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陸千山,歎氣道:“他們家的秀才公回來了。”

王姓與陸姓是這村子裡最大的兩個姓氏,村長之位基本上隻會在這兩個姓氏內選出。當年陸家出了當官的,這村裡村長基本就都是姓陸的。後來陸家得罪了彆的大官,站錯了隊,結果被查沒了大部分財產,隻有這村裡的房子和地留了下來。從那時候起,這村長就姓了王。

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水問題,王家死活就是出不了讀書人,倒是經過幾代之後,陸家重新出了讀書人,也正是當年當過官的那一支。

現在人家裡既有童生又有秀才,指不定什麼時候秀才就中了舉,謀個官了。到那時候,這村長之位,怕是又要落在姓陸的手中。

陸千山往那邊看去,兩輛騾車裡下來五個人。頭一輛車裡下來的是陸大田的大兒子陸廣增和小兒子陸廣發,還有陸廣增的小兒子陸千贏後一輛車裡下來的是陸廣增的大兒子陸千庭和兒媳婦於氏。

陸千庭和於氏成親時間跟陸千帆差不多,但是於氏現在挺著個大肚子,看上去得有六七個月了。

他又往那幾個人臉上看去。陸張氏和陸大田倆人雖然有點兒心術不正,但確確實實是長壽之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大兒子陸廣增卻是個短命的樣子,就連最受寵的陸千庭也沒有大富大貴的模樣。陸千山其實對相麵不是很精透,隻能看個大概,不過有個大概也已經很不錯了。總之,這麵相告訴他,就算陸大田家有個秀才,以後也不是享福的命,所以到沒有什麼值得防備的。

想到這裡,他笑著對村長道:“就算秀才公回來了又如何呢?秀才姓陸,以後發達了也隻是帶擎姓陸的,而且王爺爺您覺得他們真的能帶著村裡姓陸的人享福嗎?還是王爺爺對自己沒信心?而且就算是他們家有人做官,那也是要去彆的地方,所以王爺爺還是安心為好。”

王榮華一愣,有點兒琢磨不透陸千山說的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陸千山也沒等他琢磨透了,行了個禮,拎著一籃子栗子回家了。

秀才公回來了,村裡有不少跟秀才公交好的人家都紛紛帶了禮上門,嘴裡的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隻希望以後秀才公當了大官能帶擎他們。

不過陸廣明家倒是安靜,他們既然已經跟村西陸家撕破臉,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巴結秀才。陸千山為了給陸廣明和周氏寬心,說若是那秀才找他們麻煩,他們就可以去告官,就告秀才的奶奶買通道士要害人。秀才想要保住自己的功名,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讓自己家裡人都老老實實的,千萬不要鬨出亂子來。

吃過飯,又聊了一會兒天兒,陸千山就要回自己院子了。他這院子每天都有陸千帆或陸廣明給燒炕,一進屋就暖融融的,十分舒適。

鐘玉麟掙紮著從陸千山懷中探出頭來,抱怨道:“你倒是吃吃喝喝美得很,卻把我忘了!”他真的是餓得不行,被人追殺的時候就沒怎麼吃東西,又暈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醒來又跟著陸千山四處溜達了一圈,一口水都沒喝,小肚子裡現在直打鼓。

陸千山把他從懷中掏出來放在炕頭上,炕頭十分暖和,裹著手絹子也不覺得冷。

“知道你沒吃飯,等著。”他出了門去廚房拿小碟子撿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燉肉,一小塊魚肉和一小坨米飯,拿回來放在灶上熱了一下,然後端到炕桌上,順便把鐘玉麟也挪了過去。

鐘玉麟知道這是剩飯,有些惱怒。可是一想自己現在的處境,能有口剩飯吃也不錯了。他伸出手道:“這讓我怎麼吃?沒有筷子嗎?”

“有,你用得了嗎?”陸千山把針線筐拿出來,裡麵還團著順回來的那件兒裡衣呢。他打算給這小玩意做個被子絮個窩,避免晚上被不小心壓死。

“……”抓著吃?鐘玉麟抿了抿嘴,他到不是沒用手抓過吃的,隻不過吃的都是自己烤的食物,用手抓也是為了新鮮。“那你好歹給我洗洗手……”

陸千山嘖了聲,下炕用茶杯兌了一杯子溫水放在鐘玉麟麵前,鐘玉麟在杯子裡洗了手,又道:“手帕呢?”

“你不是穿著了?”陸千山拿剪子對著裡衣筆畫,“隨便擦擦就行了。”

鐘玉麟氣道:“這是衣服,怎麼能在衣服上擦手?”

“你事兒可真多……”陸千山懷疑自己這是救了個祖宗,他抄剪子把鐘玉麟身上裹著的那張手帕多餘的部分喀嚓剪了下來,又分成好幾塊,“喏,擦手的,洗澡的,平時用來擦臉擦嘴的,你自己放好。”

鐘玉麟看著自己吧唧就少了半截的長袍,委屈的抿著嘴,挑了一塊布頭擦乾淨手,默默地坐在桌子上拿東西吃。

周氏今天難得蒸了些米飯。他們這邊不產大米,這大米還是之前陸張氏用糧食換來的,專門做給他們自己家人吃的。大米不多,也就二十多斤,周氏今天蒸了一斤半的大米,也就是給幾個孩子吃個新鮮。就這樣米飯也沒吃完,孩子們畢竟節省慣了,剩下的米飯晚上可以煮個大米粥繼續吃。

北方的大米油潤香甜,鐘玉麟左手抓著個米粒兒,右手撕下一小條魚肉,慢條斯理的吃著。陸千山抬頭看了眼,越看越覺得有趣兒,這小玩意兒彆看變得又小又胖,但是吃東西的樣子倒還是很優雅。這也能看出來這所謂的白子煜平日裡的生活習性,畢竟是皇家長大的,總不能太差了。

吃飽了,又換了個茶杯喝了幾口熱水,鐘玉麟滿足的舒了口氣,重新洗乾淨手,拿自己專屬的手帕擦乾淨,然後一塊一塊的疊起來捏在手裡。“我吃飽了,有點兒冷。”他道。

陸千山又把人重新放回到炕頭上,鐘玉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飛針走線,“這布料眼熟啊。”

陸千山拎起剩下的布料晃了晃,對他道:“自然眼熟,這不是你的裡衣嗎?”

鐘玉麟一愣,“你把我的衣服都帶回來了?”

“想什麼呢?當然沒有。”陸千山把從周氏那邊順來的棉花絮在布料上,又疊上去一塊布繼續縫,“你那衣服能出現在我這裡嗎?萬一被人發現了,這可就是殺頭的大罪。”

“你倒是聰明……”鐘玉麟又緊了緊身上的袍子,“那你能給我也做一身衣服嗎?我穿這個總是不合適。”

“我不會。”陸千山道:“給你縫床被子就不錯了,還想要衣服?”

鐘玉麟又生氣了,“你之所以被休回來,就是因為不會做衣服嗎?”

陸千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鐘玉麟愣了。

其實當聽到那老村長說陸千山被休回來這件事,他都有些不可思議。這陸千山雖然隻是個小哥兒,可是看著聰明靈透,長得又漂亮,而且還是個有本事的,怎麼可能就會被休回來?除非……

“你覺得那家人不好?”可是既然覺得不好,當初為何要嫁?

陸千山頭也沒抬,道:“寵妾滅妻,你覺得呢?”

鐘玉麟更是琢磨不透了,“你長得也不錯,又有本事。他們竟然還看不上你,難不成那個妾是天仙?而且寵妾滅妻是大罪,你為什麼不去告?”

陸千山被誇笑了,他忍不住又摸了摸鐘玉麟的小圓臉兒,“我的小家夥誒,你可真是何不食肉糜。那家是個小地主,這村裡不少人都佃那家的地來種呢。若是我把他們告了,他們不再佃地給我們村的人種,可怎麼辦?到那時候,我怕是寸步難行了。”

現在這個地方就是這樣,並不是說你有理就能如何,資本才是最大的話語權。寵妾滅妻是大罪,但是也要看你能不能定他的罪。如果陸千山非要去告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到時候,怕是村長都不敢幫他說話了。

“竟然會如此?我見你們生活不錯,難道還有人沒有地種嗎?”鐘玉麟忍不住問道。

陸千山也不嫌麻煩,慢慢的講給他聽,“你怕是一生錦衣玉食慣了,這村裡看著祥和,可是沒有地的窮人也比比皆是。我們家也隻不過是不愁吃穿罷了,可是說富足卻沒有的。如今一畝好田要二十兩左右,但是你知道就算是我們這樣的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過二三十兩,除此之外還要吃穿,若是生病還得吃藥。那些沒有自己田地的人家,一年手裡連幾兩銀子的盈餘都沒有,更彆說買地種了。”

鐘玉麟沉思,這些事其實他之前聽說過,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對他們來說,隻要曌國不鬨災,不打仗,百姓們就能過得好。可是如今看來並不是如此,竟然還有人沒有地種……

“他們為什麼沒有地?”鐘·十萬個為什麼·玉麟打破砂鍋問到底。

“為什麼?”陸千山笑了,“原因可多了,因為賭輸了賣地,因為生病治病賣地,因為要供兒子讀書賣地。白公子看來對這些庶務很感興趣?”

鐘玉麟還沒回答,就聽前院響起了敲門聲,“陸叔,嬸子,在家嗎??”

“誰啊?”陸廣明迎了出去,“千庭?你來做什麼?”

陸千庭?那個秀才公?他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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