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周氏這次除了買祭祖用的燒紙香燭之類, 還買了不少皮子。不過都是便宜的碎皮子,用來做個靴子或者拚個馬甲之類的剛剛好,隻是不能做大件。不過這也讓她十分高興了, 摸著手裡柔軟厚實的皮子, 碎碎念了一路。

等快到家門的時候, 陸千山道:“三爺爺家的二叔三叔回來了,我在大車店的時候見到了他們。原本他們想要坐車回去,隻不過彆人說起咱們兩家的事,他們就走回去了。”

周氏一愣,第一反應就是看向趕車的陸廣明。

這青騾車就是個平板車, 沒有什麼棚子。陸廣明坐在前麵趕車,身邊坐著大兒子陸千帆。周氏和陸千山坐在車板上, 腿上還蓋著舊的棉褥子保暖。也是因為這幾天下雪,天氣實在太冷的緣故, 否則就算是這舊褥子也舍不得拿出來的。

陸廣明趕車的手頓了頓, 若有若無的歎了口氣。

周氏也歎了口氣, 道:“你那邊的二叔三叔和二嬸三嬸都是好人,當初你三爺爺三奶奶住在這邊的時候,他們也沒少來這邊幫忙乾活兒。尤其是你二嬸三嬸, 命太苦了。當初你三爺爺三奶奶看中那邊老大家裡, 給你二叔三叔找媳婦兒也隻是挑能乾的老實人。那邊這麼大一個家, 老大家的不乾活兒, 老四家的滾刀肉, 老五家的倒是個有眼力價的, 但是粗活向來不動。喂豬啊喂雞啊,甚至撿柴火劈柴,都是你二嬸三嬸裡裡外外的忙乎。就連他們家那幾個小的也是挺早就知道乾活兒了。前幾天我出去串門看見了你二嬸兒,眼瞅著又瘦了一圈。”

陸千山想了想,道:“我見三奶奶對陸秀秀十分不錯,還以為她對其他嬸子也都不錯呢。”

周氏哼了聲,道:“陸秀秀那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又是個老閨女,長得也好看,自然放心尖兒上疼。你二嬸三嬸兒那是娶來的媳婦兒,你三奶奶那人從來就是這樣,對老實人手拿把攥的磋磨,對你四嬸兒那種滾刀肉則當看不看的。要我說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就得有點兒脾氣,那幾年也是,我怎麼就……”

陸廣明咳嗽了一下,甕聲甕氣道:“孩子他娘,彆說之前的事兒了,咱家現在不是過得挺好?”

如今確實過得好,能睡寬敞的炕,能早早的燒上劈柴,還能扯點新布做新衣服,時不時也能吃上肉,這已經相當滿足了。就連陸廣明都覺得之前是不是自己被牛糞糊了心,怎麼就能同意那種事,做出那種事呢?看看彆人家孩子那幾年吃的一個個壯壯實實,自家孩子瘦成這樣,尤其是倆最小的,那頭發焦黃,臉蛋子也乾瘦。不過現在總算養的紅潤了一些,性子也活潑了。

陸千山想著紅娟兒跟自己說的那番話,陸大田家要蓋新房,不過是從後院蓋兩件土坯房而已,還要讓老二和老三搬去住,這說出去可是真的不太好聽,住在後院土坯房裡,那豈不是真的成下人了?

隻不過不知道周氏嘴裡老實的老二和老三能不能仍舊忍下來,為了以後所謂的飛黃騰達,就咽下這口啞巴虧了。

回到家,把絲線和繡帕子的布頭給了曾紅梅和陸千悠,倆人都高興的不行。周氏對孩子一向十分寬容,哪怕是對兒媳婦也是如此,這繡了東西拿出去賣掉,賺的錢就是他們自己的,想要買點兒吃的喝的頭花手裡也不至於一點兒錢都沒有。

當初陸大田他們還住在這裡的時候,周氏就讓曾紅梅自己繡點兒東西拿去賣,賣了錢自己攥著,哪怕買個雞蛋吃都是好的。所以曾紅梅對這個婆婆也十分孝順,她會下套子,套了東西就偷摸烤了,分給幾個弟弟妹妹們吃,讓這幾個孩子也沾沾油水。

周氏又招呼了一家子去屋裡數錢,這是讓他們最開心的事。一大堆的銅錢散在炕上,看的人心裡都是甜的。她還特地撿了幾十個出來串好塞給陸千山,笑道:“這次賺了三兩多銀子,都虧著是山山的主意,所以這個錢給山山留著花。”

陸千山推辭了兩下,便接了過來。幾十個銅錢兒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卻是周氏的一番好意。周氏又撿了二十個塞給曾氏,然後給每個小的一人塞了五個銅板。五個銅板雖然不多,但是村裡來了小販貨郎什麼的,可以換好幾塊糖了呢。這對孩子們來說就是最開心的事了。

陸千海把銅板小心的收進荷包裡,道:“這錢我也要攢著,年後去上了學,用來買紙筆。”

陸千城一聽,也趕緊把錢塞起來,奶聲奶氣道:“我也要攢著買紙筆,我要好好讀書,也讀秀才。”

這話把周氏和陸廣明逗的不行,口把口跟陸千城叫小秀才,把人叫的都不好意思了。

陸千山這時候道:“平日裡金柱叔和村長爺爺也幫了我們許多,彆的我們幫不上,其實做麥芽糖的手藝倒是可以跟他們說一下。”

周氏一愣,“這手藝……要告訴他們?”這對她來說是家裡用來賺錢的東西,就這麼告訴彆人了,豈不是斷了自家的財路?

陸千山道:“娘,如今我們有著這個手藝賺了錢,必定會有人眼紅,從背後說三道四。與其這樣,不如找人跟我們一起做,做的多了還能分批給那些貨郎小販。其實也不少掙錢呢。而且這樣,以後我們家再有什麼事,也好去求人不是?”

周氏有些想不通,陸廣明則能明白,點頭道:“山山確實靈透了,把手藝告訴他們兩個也好,不過就是三家一起做,就算有人說我們,他們也能幫襯一下。再說金柱那人是個仁義的,也不會平白沾咱家便宜。而且以後若是手裡還能存點兒錢買地,再找村長就更方便了。”

周氏一聽,總算想通了,連忙道:“確實是好事,隻不過要誰去說呢?”

陸千山道:“自然是爹去說了,再蒸一籠發糕給他們送幾塊,咱家糖不是還剩了一些,包兩包一起送去就好。”

這種事對陸千山來說其實就是小恩小惠,但是對於村裡人來說這可是正兒八經能賺錢的大事。王金柱和村長家在這村裡是有威望的,上次將陸大田他們一家趕出去也是出了不少力,還得罪了秀才,所以這次把這個拿過去也是為了讓他們以後能不起怨懟,對自家更好一些。

而且有了這兩家一起做糖,彆人就算想要起什麼歪心眼兒壞心思,那也得放在肚子裡憋著。

周氏是個放不住事兒的,聽完了立馬開始歸攏炕上那堆銅錢收進匣子裡,然後下了炕道:“我這就去做發糕,做大米的,紅梅啊,來給我幫個忙。”

“哎!”曾紅梅脆生答應著,跟在周氏身後出去了。

發好了麵,又開始忙碌著做午飯。因為是上次買了不少豬骨頭,這次大鍋煮了煮骨頭湯,和了麵擀了麵條,下了一大鍋兩合麵的麵條,搭配上自家的大醬和蔥絲鹹菜,一家人吃的香噴噴的。

鐘玉麟躲在陸千山懷裡聞著香味,心中歎氣。他以前吃飯都是彆人等他先吃,如今卻要他等彆人吃完了才能吃上飯,還是剩的。可是這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讓陸千山把自己掏出來放桌子上,說這是貴客,讓貴客先吃吧。他真怕自己一露麵,就把這家的老實人都嚇著。再說自己這幅樣子,也不好意思見人啊。

吃完飯回屋裡午睡,陸千山給鐘玉麟拌了兩根麵條,又搭上幾根蔥絲和一小盅豬骨湯。這麵條總不能下手抓,不過這次他在鎮上買了一盒牙簽,就是專門給這小東西做筷子的。

可是牙簽也足夠粗了,鐘玉麟抱著牙簽紮了根麵條湊上去啃,啃了一臉的醬,吃的狼狽不堪。

“下次在吃麵條,切碎了給你,這次忘了。”陸千山隻是笑,拿小帕子當圍嘴兒給小東西圍了一圈,省的醬粘在衣服上,洗起來還麻煩。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看我出醜!鐘玉麟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麵條,又啃了一口蔥絲,然後喝了一大口豬骨湯。這小哥兒的惡趣味總是層出不窮,若是他反抗了,一定會遭到更深刻的打擊,所以他學乖了。不反抗不鬨騰不生氣,你說啥就是啥好了。

吃飽喝足解決了生理需求,被洗乾淨屁屁的鐘玉麟麻木的穿上褲子,又麻木的躺在炕頭,唉聲歎氣的消食。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陸千山的寵物,時不時要被拿出來揉捏幾下,捏的他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陸廣富陸廣財兄弟倆回到家,把包袱裡的東西拿給陸張氏。陸張氏嫌棄的挑揀了一番,漫不經心的對陸廣富道:“老二啊,你媳婦兒也該管管了。前些日子家裡吃飯要買條子肉,她就當著一群爺們進來伸手要錢,好像我這個做婆婆的平日裡虧欠了她似的。”

陸廣富臉色有點兒發紅,訥訥道:“孩兒他娘,可能是手裡沒錢了。”

“手裡沒錢?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怪我吃了她的喝了她的?”陸張氏怒了,聲音都高亢起來,“不讓她吃了還是不讓她喝了?成天哭喪著臉給誰看呢?而且我又不說不給她,就當著一群人跟我伸手?這就是你的好媳婦兒啊?”

陸廣富連忙道:“娘,她就是死心眼兒,沒有彆的想法。”

“還想有什麼想法?哦,還想吃了我咋的?”陸張氏砰砰的拍炕沿,“當麵給我沒臉她就能落著好了?我呸!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陸張氏這張嘴,罵人向來不留情麵,尤其是罵趙氏和孫氏,怎麼難聽怎麼罵。

趙氏正在後院洗衣服,聽著屋裡難聽的罵聲,眼淚嘩嘩的落。

陸廣富被罵的灰頭土臉縮在一旁,整個人都顯得呆愣愣的。陸廣財也幫忙勸,“娘,彆生氣了,再把自己氣著。”

陸張氏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你媳婦兒是個什麼好東西?平日裡瞅著老實,背地兒還不定怎麼罵我呢,這哪裡是娶個媳婦兒,這是娶個白眼兒狼呢!”

陸廣財有些不樂意,道:“娘,是誰跟您嚼舌根子了?倩茹咋能背地兒罵您呢?她孝順您還來不及呢。”

陸張氏用力呸了聲,道:“她孝順我?她彆氣死我就好了!每天跟老二家的湊一堆嘀嘀咕咕,真以為我不知道她們嘀咕什麼呢?”

陸廣財眉間有些陰鬱,乾脆不說話了。

陸大田被吵的頭疼,道:“兒子回來了你一句好的不說,說這些做什麼?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再不好,每天做飯你也不少吃,彆叨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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