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天蒙蒙亮, 馬夫就來敲門詢問是否要走了。

陸千山整理好衣服頭發,隨手把還在沉睡的小龍崽變回掌中寶往懷裡一揣, 然後把買回來的衣服都裹在包裹裡麵,便開了門。

馬夫姓王,沉默寡言,老實忠厚,看上去及其不顯眼的一個人。不過陸千山也知道沈燁能給他把這名馬夫留在身邊, 證明這個人不可能跟他的長相氣質一樣不起眼。

譬如說他現在是馬夫, 看上去就像是個老老實實的馬夫。可是他也是沈燁手下的人,天子近臣, 太子專用護衛隊一員。

馬夫接過陸千山拎著的包裹,他昨天就住在陸千山隔壁,好像似乎聽到了太子的聲音。不過現在屋裡就陸公子一個人, 並沒有看見太子。不過他也知道不該問的不要問, 隻是看著陸千山的眼神帶了一絲奇異。

太子和這位小哥兒, 究竟是什麼關係?

當然是套娃的關係。

陸千山淡定的無視了馬夫的目光,施施然上了車。馬車向宛城方向跑去,因為已經開了春, 四處景色相當不錯,輕描淡寫的綠意如霧一樣籠罩著這片土地,餓了一冬的鳥兒輕巧的落在枝頭上,啄著甜美的嫩葉兒。田間已經有農人忙碌, 鋤頭刨開化凍了的土地, 翻出黑黝黝的泥土。

淡淡的靈氣就在這片土地上翻滾, 呼吸間都是暢快的爽意。

行至晌午,官道兩邊都是茂盛的樹林。馬夫在路邊停了車,燒了些熱水煮麵。遠處傳來嘚嘚的馬蹄聲,不一會兒塵土飛揚而至,是同宿在鎮上的那群漢子。

“喂!”有人勒馬,“兄弟,去宛城是不是走這條路?”

馬夫嗯了聲,恰到好處的往後躲了躲,表示自己又老實又害怕。

那群人似乎也是餓了,都紛紛下了馬,借了火烤食從客棧帶來的食物。

領頭那人看了看這馬車,雖然馬車低調,但是仍舊能看出來是好料子做的,而且十分寬敞。“你們這是去哪兒?”他問。

馬夫囁嚅道:“宛城,探親。”

“也去宛城?真是巧了。”那漢子用餅卷了肉醬大口大口的吃著,“車裡是小娘子?”

馬夫搖搖頭道:“不,是我家小少爺。”

“金貴的少爺。”漢子們哈哈的笑。在他們眼中,男人就應該騎馬,隻有嬌滴滴的女人才會坐車,而且不敢在這荒山野嶺裡露麵。

馬夫憨厚的笑了笑,盛了一碗麵遞到車裡,“少爺,該吃飯了。”

車裡的人伸手接碗,外麵的人隻能看到一雙軟玉般白皙的手,在粗陶碗的印襯下白的似乎透明。果然是個嬌貴的少爺。

鐘玉麟正氣鼓鼓的坐在馬車的小桌子上,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光溜溜的又上路了,而且昨天晚上睡的那樣快,一看就是被做了手腳。最令人生氣的是當他表達了自己不滿之後,某小哥兒隻是閉目養神,連衣服都不幫他穿!!

難道我不可愛了嗎?小龍崽一邊自己穿衣服一邊胡思亂想,越想越生氣了。

麵條被筷子夾斷送到嘴邊兒,鐘玉麟站起來扒著碗,抻著脖子大口的吃麵。就算鬨脾氣也得吃飽喝足再說,餓著肚子生氣的人都是傻瓜。喂飽了小龍崽,陸千山吃光了麵,敲了兩下車窗。

馬夫伸手進來把碗拿走,問道:“少爺,現在走嗎?”

“走吧。”陸千山看著地圖上又有些擴大了的黑色痕跡,心中有些不安。

見他們走了,那群漢子也趕緊狼吞虎咽的吃光手裡的餅,又喝了幾口水就紛紛上馬,繞過馬車向宛城疾馳。

“我還在生氣呢……”馬車的聲音完美的遮住了小龍崽說話的聲音,他拽了拽陸千山的手指,軟軟道:“你不哄哄我?”

陸千山覺得又好笑又無奈,“太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才這麼大呀。”小龍崽鼓了鼓肚皮,一雙大眼睛晶亮,“昨天晚上我還不想那麼早睡呢,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陸千山看著小龍崽氣鼓鼓的腮幫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噗的一聲,小龍崽漏氣了。

他笑道:“我怎麼對你了,嗯?你怎麼不說你怎麼對我?”

小龍崽捂著臉,道:“不是我的錯,是山山看上去太好親了。”

“強詞奪理。”陸千山把他盤在手裡,手指輕輕的給他順毛,“你身為太子,就是這麼胡攪蠻纏的嗎?”

鐘玉麟泄氣了,他靠在陸千山掌心裡,道:“你不知道那些大臣有多胡攪蠻纏,簡直討厭。每次跟他們說話,我都想把他們都拉下去砍頭。當太子都這麼難,當皇上更難,我父皇經常被他們氣的發脾氣。明君太難當了,看那些昏君,雖然挨罵,但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你呢?”陸千山問。

鐘玉麟呆坐了一會兒,道:“我想做明君,大曌國萬萬子民,生死不過一句話。我不想他們死。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也如此。我想讓他們吃飽喝足,讓貪官少一些,不求沒有,隻求貪但是也能為民著想。我想做個好皇帝,也想娶個好皇後……”

陸千山麵無表情的捏住了他的嘴。

小龍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掙脫,揉著自己的臉蛋子不滿的看著陸千山,道:“世上也就隻有你能對我如此了。”

陸千山冷哼,把他推了個四腳朝天。

鐘玉麟大怒,努力翻身起來站好,“你怎麼能這樣對你未來的夫君?夫君要生氣了,還不趕緊親親我!”

剛說完,馬車突然開始顛簸,差點兒把他從桌子上顛下來。

陸千山嗤的笑了,把驚恐的小家夥拎到自己懷裡雙手攏著。

“我要打他板子……”鐘玉麟把臉拱到陸千山袖子裡,嗅著淡淡的香氣,心裡那股子怒火早就都熄滅了。

太陽逐漸偏西,宛城的城牆在遠處的山巔掩映下若隱若現,黑氣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罩子,將宛城密密實實的籠罩起來。

馬夫道:“少爺,前麵有一座破廟,若是錯過了怕會錯過宿頭。這一片都是山路,再往前也沒有什麼村子了。”

說是破廟,其實是個小小的破敗的道觀。道觀裡供奉的竟然是個月老。陸千山看著供台上那斑駁的泥胎,心想在這裡供奉月老怪不得會破敗,誰特麼的會大老遠翻山越嶺就為了求個姻緣?

月老慈眉善目的坐在那裡,身上披的紅布都舊的發白了,上麵落滿了灰塵。供桌上香爐翻倒,香灰落了一地,和塵土混在了一起。

陸千山扶起香爐,伸手一揮,供桌上的灰塵就不見了。

馬夫剛要誇這位陸少爺心善,就聽陸少爺道:“就這麼一張桌子,飯擺在這上麵吃吧。”

馬夫:……

得了,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馬夫出去撿柴準備晚飯,陸千山走出道館門口往宛城那邊看,道觀旁邊一顆龍爪槐上呼啦啦的落了一群烏鴉,帶來一股子淡淡的臭味。

他抽了抽鼻子,眉頭擰緊——這是屍氣的臭味。

烏鴉代表著不詳,帶著屍氣的烏鴉簡直就是不詳中的不詳。陸千山對著烏鴉彈指,一隻尺長的烏鴉淒厲的呱了聲,身體化為黑霧向宛城衝去。

宛城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木柴劈劈啪啪的燒著,馬夫坐在門外的車廂旁邊,把火堆留給了陸千山。陸千山拿著木棍戳著火堆,突然抬頭看著月老的塑像。月老垂著眼看著前方,眼珠子上的墨色陳舊發汙,看上去木呆呆的。可是剛才陸千山分明感覺這個月老在看著自己。

精怪?

他捏起地上一塊小石頭屈指一彈,小石子砰的懟到月老像的下巴上。泥胎塑像晃了晃,掉下來半塊下巴,導致那月老越看越詭異。

“少爺?”馬夫看過來。

“沒事。”陸千山示意讓他回去休息,然後淩空畫了個符直接拍在月老像身上。不管你是什麼鬼怪如今也動彈不得了,老老實實呆著吧!

小龍崽從陸千山懷裡鑽出來,戳了戳他。陸千山無奈的把這拖油瓶帶到角落裡,等他方便完了然後拿了柔軟的紙幫小玩意擦屁屁。

“到了宛城我要變回去。”鐘玉麟拎上褲子,又鑽回陸千山懷中,“太不方便了。”

陸千山嗯了聲回到火堆旁邊,再一次看了看月老像。他總覺得這一次看,那塑像似乎跟剛才不一樣了,嘴角好像翹了一些。

夜深了,馬夫守著門口閉目養神,陸千山盤腿坐在火堆旁邊的毯子上,掐算著宛城的事。大凶,但是無險。卻不知道這個無險是因為那凶不會致人死地,還是因為自己修為高可以直接壓製。

帶著屍氣與魔種的宛城……

馬夫突然睜開眼,雙眼精光四射,“少爺,來人了。”

陸千山嗯了聲,他知道不但來人了,來的似乎還是同行。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遇到修仙者,不禁有些好奇。

“施主,可否也能讓我們進去休息一下?”一個老道士帶著三個小道士風塵仆仆的跑了過來,“起風了,怕是要下雨。”

陸千山看向外麵,原本就黑的天更黑了,烏雲滾滾的蓋住了漫天性子,帶著水汽的風吹的外麵的樹呼呼作響。突然一個炸雷驚起,第一場春雨順勢落下,砸的地麵撲啦啦起了灰塵。

“進來吧。”他道。

馬夫側開身子讓了讓,道士們行了禮,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初春的夜晚仍舊寒冷,最小的那個道士看上去才十七八歲,凍的小臉兒青紫。幾人對著月老像行了禮,老道士坐在供桌旁邊的蒲團上,小道士卻哆嗦著靠近火堆,吸溜吸溜的抽鼻涕。

陸千山打眼一掃,都是還未築基的弟子,他道:“來火堆旁邊坐吧,暖和暖和。”

老道士念了法號,立馬拽著蒲團湊了上來,“謝謝施主,這天實在是太冷了。施主夜宿在這裡,是想要去往何處?”

陸千山示意馬夫燒些熱水給這些道士們喝,聽他問便道:“去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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