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辭被氣個半死,一路上都在那哼哼。
牡白帶著林北辭到公司搞了搞他那雞窩頭, 把人捯飭得人模狗樣的, 綁了個小揪揪垂在腦後, 隻是林北辭太怕冷, 拿圍巾一遮就瞧不見了。
牡白還在扒拉他領子,說:“把你的頭發露出來啊,這多可愛啊。嘖,把你這送喪的臉給我收起來, 你要去試鏡的角色是尤鶴,尤鶴會露死魚眼嗎?”
林北辭:“哼哼。”
牡白給他係上安全帶,將車退出停車位, 打算去試鏡的地方,他隨手揉揉他的頭發:“到底怎麼了小祖宗,從剛才就這副樣子, 誰欠了你錢嗎?”
剛才牡白在路邊買了一包糖炒栗子,林北辭哼哼唧唧地在那剝栗子:“反正你對我試鏡尤鶴又沒有抱任何希望,搞這麼多花裡胡哨的乾什麼?”
牡白:“哎, 這話說的就不對,不管有沒有希望, 起碼表麵功夫得做足了——哎給爸爸剝個栗子。”
林北辭瞪眼:“我哥都沒吃過我剝的栗子!”
牡白噗嗤一聲笑了, 笑完又有些心酸,他看了林北辭一眼,又開始長籲短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讓你靠黎忻這麼近,如果你沒有和他這麼近,也就不會走上歧路……”
林北辭:“……”
什麼亂七八糟的到底?
林北辭剝了個栗子塞到了牡白嘴裡,成功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試鏡的地方在周潯的工作室,下雪天路滑,牡白開車比蹬自行車還慢,磨蹭了半天才終於到了樓底下。
一路上,林北辭又嘗試著碰了一下手機,還是一碰就黑屏,非但沒有消氣,反而怒氣更重了。
他怒氣衝衝地下了車,和牡白一起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直接上了十二樓試鏡的地方。
在電梯裡,牡白還在和他說:“崽啊,聽我一句勸,等會好好發揮,就算棒讀也沒關係,主要是我們的態度。”
就林北辭現在這個狀態去試鏡,就周潯那挑剔的性子,指不定他還沒開始演就把他刷下去了。
林北辭說:“態度?我態度難道不好嗎?”
牡白有點牙疼:“你對著這兒照照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吃人。”
林北辭順著牡白指著對著電梯裡的鏡子照了照,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凶。
他對著鏡子齜了齜牙,轉過頭問牡白:“我凶嗎?”
牡白看他奶凶奶凶的,嚴肅地說:“可凶了。”
林北辭就端著這樣的表情,氣勢洶洶地出了電梯。
試鏡的地方已經有很多人等著了,林北辭一走過去,就有人抬頭看他,分辨了半天發現並不認識這人,這才低下頭繼續玩手機,大概覺得這人沒什麼名氣,對自己造不成什麼威脅,根本不在意。
走廊裡放了一排凳子,林北辭隨便找了個遠離人堆的地方就做了起來,臉上凶悍的表情還是沒收,看的有其他藝人想要找他搭訕都被嚇回去了。
牡白簡直要捂臉了:“祖宗,你想乾什麼?”
林北辭不理他。
過了一會,有小姐姐端了熱水過來一一遞給他們,林北辭捧著小紙杯喝了半杯,正要把杯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北辭耳朵都立起來了,立刻將杯子往牡白手裡一塞,氣咻咻地站了起來。
很快,鐘溪穿著黑色大衣從拐角處走來,陶聞麵無表情地跟在他旁邊,裝得倒是那麼一回事。
鐘溪低頭和陶聞說了什麼,陶聞點點頭回了他一句,無意中一抬頭,掃見了不遠處的林北辭。
林北辭瞪著他,一旁的牡白看到周潯,呆愣了一下立刻捂著嘴無聲尖叫,雙目放光,完完全全一個走火入魔的迷弟。
鐘溪掃了林北辭一眼,唇角輕輕勾了勾。
他慢條斯理地走過去,路過林北辭身邊時,眸子微微一垂,淡淡道:“手機。”
林北辭更生氣了,怒氣衝衝地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保持著自己奶凶奶凶的表情,“啪”的一下拍在鐘溪胸口。
鐘溪也沒在意,姿態優雅地收走了手機,直接走了。
林北辭:“啊啊啊!”
他氣得咬紙杯。
等到鐘溪進去了等會要試鏡的會議室,林北辭才隨手把咬出幾個牙印的紙杯扔在垃圾桶裡,回頭掃了一眼,就發現牡白正呆怔在一旁,眼神渙散地盯著他,好像被打擊得石化了。
不光是他,一旁看到這一幕的其他人看著林北辭的眼神也十分奇怪,像是在探查,又像是在得意。
林北辭不懂,得意,他們得意什麼?
他又要了一杯水,咕嘟嘟喝了半杯,一旁的牡白才終於回過神。
牡白尖叫一聲,聲音在走廊裡回蕩,一旁的人全都用不滿的眼神看著他。
牡白立刻雙手合十,朝周圍道歉。
他收回手,眼中難掩震驚:“崽,你剛才在乾什麼?”
林北辭不想理他,隻想玩手機。
牡白有氣無力地說:“你知道他是誰嗎?”
林北辭說:“啾潯。”
牡白:“……”
崽你剛掉牙嗎?話怎麼都說不清楚?
牡白拍了一下他的頭,恨鐵不成鋼:“你都知道他是周潯了,怎麼還這麼沒禮貌?等會就是他和趙導一起麵試你們!你現在得罪了他,等會咱們還有好果子吃嗎?就算你演技再好,肯定也要被刷下來了!”
林北辭梗著脖子:“刷就刷,到時候看看誰沒有好果子吃。”
牡白:“……”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彪?
林北辭幾乎在那哼哼唧唧吃栗子,牡白苦口婆心地勸他,但是他聽都不聽,被說得煩了就拿栗子堵牡白的嘴,到最後,牡白也懶得管了,開始和林北辭一起剝栗子吃。
其他人都在拿著劇本看,來麵試的人一般都是這幾年剛剛崛起的小鮮肉,有的還是周潯的迷弟,還有的人更是因為周潯才會步入演藝圈,所以對這次試鏡機會全都十分慎重珍惜,也就林北辭和他菜鳥經紀人才會在那沒心沒肺地剝栗子吃。
牡白還在那說:“對了,崽,剛才影帝為啥問你要手機?”
牡白心特彆大,林北辭也都習慣了,他咬著栗子含糊地說:“你上學的時候,老師有沒有收過你的手機?”
牡白十分得意,拍了拍胸脯:“害,收了好多次,我都偷偷地拿回來了。”
林北辭說:“嗯。”
牡白:“嗯,嗯什麼啊?我在問你影帝為啥拿你手機,你給我說老師沒收……”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腦子好像停止運行了,呆呆看著林北辭。
就在牡白瘋狂消化這段話的意思時,一旁突然走出來一個極其熟悉的人影,牡白一愣,臉都綠了。
他立刻捧著林北辭的臉不讓他回頭。
林北辭撥開他的爪子,眉頭皺起:“你剝栗子的爪子臟不臟啊你就往我臉上懟??等會臉臟了我又要挨罵……”
他一邊嘀咕中一邊拿袖子去蹭臉,蹭了兩下發現沒有臟的,這才鬆了一口氣。
牡白還是拽著他不讓他回頭,林北辭還在疑惑,就聽到後麵有人喊他:“寒燈。”
林北辭回頭掃了一眼,哦,渣男。
旁邊還在看劇本的其他人也都偷偷摸摸地看了過來,離得遠的人還在和同伴竊竊私語。
“黎忻怎麼也來了?”
“完了,先不說他演技怎麼樣,就他現在的流量,十有□□拿尤鶴這個角色就穩了……”
“嘖,周潯沒那麼膚淺,肯定是要選演技最好的,彆多想了。”
“他和那個人……啊,那個人是誰啊,怎麼從沒見過?”
林北辭掃了黎忻一眼,翹著二郎腿,眼眸懶洋洋掃了他一眼:“坐啊。”
黎忻依然是平日裡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哪怕林北辭這樣趾高氣昂他也沒生氣,淡淡笑了笑,坐在了林北辭旁邊。
牡白瞪他,黎忻在孟寒燈生死未卜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現在又在裝溫柔給誰看?!
這個男人,演技可真好。
黎忻是一個人過來的,他眼眸掃了一眼牡白,淡淡地對林北辭說:“寒燈,我有事和你說。”
林北辭莫名其妙地說:“你說就是唄,我把你嘴縫上了??”
黎忻:“……”
他到底是從哪裡學會的這麼會懟人??
黎忻大概被他氣出抗體來了,也沒生氣,直接指著牡白說:“說些私人的事情,能讓他離遠一點嗎?”
牡白瞪他:“你又想用甜言蜜語騙我家噔噔!我告訴你,想都彆想!”
黎忻淡淡看他,等著林北辭回答。
平日裡黎忻和孟寒燈相處時,牡白總是擔心自家崽被騙,想著在旁邊盯著,但是孟寒燈卻總是被黎忻幾句話騙得把牡白打發走,迷迷瞪瞪地被黎忻騙個正著。
黎忻早就習慣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現在的孟寒燈已經不姓孟了,他姓鈕祜祿,根本不再是之前那個任由他隨隨便便擺布的小白了。
鈕祜祿·孟寒燈說:“小白不走,我們兩個兄弟齊心,誰也彆想把我們倆分開!”
他說著,握著牡白的手和他五指相扣。
牡白感動得眼淚汪汪:“崽!”
自家崽終於認清楚這個渣的真實麵目了,牡白不禁流下了老父親的眼淚。
黎忻:“……”
黎忻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個棒打鴛鴦的老妖婆。
他冷冷瞪了牡白一眼,才和林北辭說:“行。那我就直接說了,這次代言的事情是我錯了,不該罔顧你的意願把代言讓給其他人,你拆咱們家的事情也做得不對,我們相互抵了,就當這些事情從沒有發生過,好不好?”
林北辭眨了眨眼睛。
工作室裡開著中央空調,林北辭進來後就將羽絨服脫了,隻穿著一件高領的羊絨毛衣,微長的頭發紮成細細一束,懶洋洋地垂在瘦弱的肩上,視線往下滑便是好像兩隻手就能掐過來的蜂腰,哪怕隻是漫不經心地翹著腿坐著,也勾人得很。
黎忻突然被晃了一下眼睛,在兩人交往的時候,他從來都不知道孟寒燈這副皮囊竟然這麼好看,好看得讓他的心尖猛地一顫,幾乎控製不住地伸手去握孟寒燈的手。
隻是他的手還沒伸過去,牡白就一把拍開他的手,挑眉問:“你想乾什麼?”
黎忻晃了一下神,看了林北辭半天,視線變得溫和,他輕聲說:“寒燈,我們和好吧,好嗎?”
隻要兩人重歸於好,這樣美好的人,依然是他的,怎麼都不遲。
林北辭和他對視了半天,突然笑了。
他的笑容中不帶任何嘲諷和冷意,就是單純地被一樣東西逗笑了似的,他樂不可支,歪著腦袋靠在牡白頭上笑了半天,才認真地看著黎忻。
“黎忻,你之前罵我下賤,難道就真的以為我能下賤到這種地步嗎?”
黎忻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