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世界]特例32(1 / 2)

外麵下著滂沱大雨,鐘溪坐在椅子上,呆怔地看著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指。

相修澤將他帶林在D那裡做的能修改特例精神網的手術給隱瞞了,隻說林回到首都星後,D給他做了心理疏導,讓他去模擬正常人類的情緒和行為,以此來躲避特例檢測。

鐘溪不知道有沒有信,但是也沒有心情去思考這些,他喃喃道:“他在哪裡長大?”

相修澤遲疑了一下。

鐘溪眼神放空,輕聲說:“都這個時候了,瞞著我這些還有意思嗎?”

相修澤這才說:“第七星係最邊緣的垃圾星。”

鐘溪手指突然一顫。

鐘溪沒有太大反應,隻是聲音輕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掉:“第七星係,那麼遠啊。”

因為這些年來的戰爭,鐘溪去過最遠的地方也隻是每年和父母去旅行的時候到過的第二星係,對於其他星係的認知隻存在星網上。

因為第五星係聯合其他星係的開戰,星係聯盟從來不肯將敵方星係的信息放到星網上,鐘溪對那些也沒什麼興趣,隻是隱約聽說過第六星係有一半的星球是個連星網都沒有的窮鄉僻壤。

第六星係已經那麼偏僻了,那十幾年前星際最邊緣的第七星係呢,又是什麼場景呢?

鐘溪不敢想象,更何況林還是在落後星係的垃圾星活了那麼久。

“有誰照顧他嗎?”鐘溪問。

相修澤臉色一白,不想說這些,他看向在一旁喝茶的相修齊。

相修齊沒有什麼影響,直接說:“沒有,他五歲時自己一個人流落到那裡的。我前些年去第七星係調查過,他小時候過得很不好,因為是特例,不知道疼也不會主動爭取什麼,饑一頓飽一頓的,還經常被人打,在垃圾星那種沒有法律的地方,能活著長大已經是個奇跡了。”

鐘溪呼吸一頓,臉色更加難看了。

相修齊不想相修澤心思那麼敏感,他隻知道自己說的是事實,也不在乎鐘溪能不能接受。

“這些年來,都是相修澤將林好好護著才沒有被送去前線。”相修齊無視鐘溪慘白如紙的臉,繼續說,“前幾天林在醫院的時候,相家的人冒充醫生進去對林進行了特例檢驗,現在林的特例信息已經同步到了星網係統,用不了幾天就會有人帶他走了。”

鐘溪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死死按住發痛的胸口,這才緩了過來,他眼眶發紅,聲音都在顫抖:“他……他從沒有對我說過。”

林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些。

鐘溪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那時的林還是個半大孩子,在圖書館抱著書像是孩子似的翻看,一頁書連半分鐘都沒有停留就掀了過去。

無意中路過的鐘溪見狀,隻當是孩子愛玩,並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鐘溪借完了書無意中路過時,看到那個孩子手足無措地在原地捂著頭喊哥哥,他也隻認為是不舒服,看在他是相修澤的弟弟,才起身過去揉了揉他的頭安撫他。

那時的林簡直就像是個新生兒,他對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能理解,哪怕隻是一句簡單的玩笑,他都要認真剖析著,好像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強融入周圍的生活。

當時的鐘溪雖然疑惑,也隻是以為他初入大都市,有些不能適應,並沒有深想。

但現在,鐘溪突然怨恨起了當時心大的自己。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無論在哪個地方活這麼大,怎麼可能連人情世故一丁點不懂呢?

林如果是個正常孩子的話,怎麼會在這種法律健全的社會中隨身攜帶一把刀,連睡覺都不敢卸下?

鐘溪一直以為,哪怕林是相家的私生子,那麼自小生活也應當是優渥奢侈的——看相修澤自小就一擲千金的架勢也能隱約知道相家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了。

但是直到現在,他才仿佛撥開了一層朦朧的煙霧,窺見了林真實的生活。

為什麼那麼大了他還什麼都不懂。

因為他生下來就是個特例。

為什麼明明應該是個受寵的小少爺,每次吃飯卻還是會像是吃不飽飯似的把所有做的飯菜全都吃乾淨,連湯汁都要吃完。

因為他自小在垃圾星長大,餓得太慘導致饑餓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心中,以至於一有吃的他就恨不得全部吃完。

他害怕不吃,下頓就會餓著。

在每次喝醉酒後,林總喜歡將他喜歡的東西往房間裡搬。

當時鐘溪還在心裡偷偷笑他,笑他明明像是貓,行事卻像是一隻小倉鼠,什麼都往窩裡拖。

林把所有喜歡的東西都搬到了房間裡,還大半夜跑到他房間來把他也抱了進去,鐘溪卻根本沒有去思考林好端端的為什麼搬自己,而是覺得他是個純屬給自己添麻煩的熊孩子。

鐘溪突然想起來當時自己的反應,他生氣地問林:“想挨揍嗎?”

他什麼都不知道,隻覺得好煩啊,林把房間弄得一團糟,他要收拾到猴年馬月才能整理好?下次可不能讓他再喝醉酒了。

而收養咻咻時,鐘溪第一次見識到了林真正的身手,他隻需幾秒就能一個比他高大太多的男人強行製住,而當時的鐘溪卻隻是輕描淡寫地問了他一句“你自小在哪裡長大”,得到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後就沒有再追問了。

林回答他說邊際星,他以為是第一星係或第二星係的邊際星,卻從沒有往第七星係去想過。

鐘溪越想越覺得難受,整個人頭暈目眩,死死按住麵前的桌子才強撐著沒有一頭栽下去。

他隱約聽到自己在急促呼吸,但是耳朵卻像是塞了棉花似的,根本聽不清楚,隻能感受著心口撕裂似的疼痛。

鐘溪順風順水地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知道,僅僅隻是心疼一個人,就能讓他這麼痛苦。

他沒有去管身體上或是心理上的疼痛,茫然地心想。

“特例也會愛上人嗎?”

林痛苦地活了這麼久,難道會因為他僅僅的那一點善意而愛上他嗎?

他……他是在學誰嗎?

學著愛上我?

鐘溪渾渾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

相修澤見他似乎要喘不過氣來了,連忙起身走過來,拍著鐘溪的後背:“你先彆急,深呼吸……鐘……鐘溪!”

相修澤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才將仿佛陷入泥沼中的鐘溪喚回神。

相修澤擔心地看著他:“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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