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修澤和相修齊的保護,他怎麼還會有危險?
直到鐘溪開車到了首都醫院,還是無法消化相修澤的那番話。
他回撥了那個號碼,裡麵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您好,請問找誰?”
鐘溪說:“我找相修澤。”
助理說:“相先生現在在忙,有什麼事情我可以為您轉達。”
鐘溪愣了一下,才說:“我現在在首都醫院,他還在嗎?”
助理十分官方地說:“先生並不在首都醫院,您是不是記錯了?”
鐘溪深吸一口氣:“那他現在在哪兒?”
助理有些為難。
鐘溪說:“你和他說我是鐘溪,他今天打給我好幾通通訊,不可能沒有記錄的。”
助理查看了一下自己老大的通訊記錄,這才反應過來:“啊,您是鐘溪先生啊。”
“對,相修澤讓我去首都醫院,說是見……見林。”
助理說:“可是那已經是中午的事情了,現在都是晚上,先生已經離開首都醫院了。”
鐘溪呼吸一頓:“那林呢?”
助理沉默了一下,才說:“您節哀。”
鐘溪差點一頭撞在了玻璃門上,他耳朵蒙蒙的,好像根本沒聽見這句話的意思,他訥訥道:“什麼……什麼節哀?節誰的哀?我在問你林呢?!”
很快,對麵換成了相修澤的聲音。
“鐘溪。”相修澤聲音沙啞,幾乎是冷漠地叫他的名字。
鐘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說:“我今天在調試特例係統,沒有看到你的通訊,你現在在哪兒,我已經到首都醫院了。”
相修澤輕聲說:“你晚了半天,我弟弟已經走了。”
鐘溪茫然地問:“走了,走去哪裡了?”
相修澤說:“走到你再也見不到的地方了。”
鐘溪聽不懂他的話:“什麼?”
相修澤聲音冷淡,連一絲感情起伏都沒有:“鐘溪,再見。”
他說著,將光腦隨手扔在助理懷裡,轉身離開了。
鐘溪抓著光腦站在原地很久,才徹底消化了相修澤的意思。
他說林走了。
那個助理說,您節哀。
鐘溪從來沒有這樣迷茫過。
他突然有種在一個大聚會上,周圍的所有人都對一個話題侃侃而談,隻有他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獨自站在一旁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所有人在笑,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笑;
所有人在哭,他也不懂為什麼要哭。
他仿佛和所有人都脫了節,好像一個野人誤入了大都市中,對周圍未知的一切全都是迷茫恐懼的。
沒有人為他解答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告訴他林到底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會受傷。
又為什麼……會走?
鐘溪隻能自己為自己編織一個個恐怖且合理的理由,最後幾乎都要將自己說服了。
D找到鐘溪的時候,鐘溪已經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坐到了半夜。
冬日的寒風刮個不停,他渾身發抖,目光呆滯地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在這裡乾什麼?”D說,“我們要回去把係統中虛擬的世界全部敲定,要不然構不成功虛擬世界,係統就功虧一簣了啊,鐘溪?”
鐘溪眼睛眨都不眨,輕聲說:“就算研究成功也沒有意義了。”
D一愣:“什麼?”
鐘溪說:“相修澤說林沒了,我費心儘力研究那麼多年就是為了他,而現在他沒了……”
鐘溪突然笑了出來,他抬起頭看了一眼D,問他:“你覺得對我來說,這個係統還有意義嗎?”
D低著頭看了他許久,才懶洋洋地坐在了鐘溪身邊,他眯著眼睛笑著說:“對你來說,沒意義,但是對我來說,挺有意義的。”
鐘溪沒說話。
D吊兒郎當地說:“你覺得我做的仿生人怎麼樣?”
鐘溪:“249嗎?很好。”
D朝他狡黠一眨眼:“他可是按照我初戀情人的樣子做出來的,連愛罵我的性格都是一模一樣。”
鐘溪一愣。
“我初戀也是個特例啊。”D像是在講彆人的故事似的漫不經心,說到“初戀”兩個字時,一直不著調的眼睛中全是柔光,“那是戰爭還沒這幾年嚴重,聯盟也沒怎麼打壓特例,隻要檢查出來特例,手腕腳腕上戴上強製行動裝置就可以了。”
鐘溪偏頭看他。
D說:“當時我還年輕,就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
鐘溪等著聽他說是怎麼愛上的特例,就聽到D話鋒一轉,笑著說:“然後沒過幾年,他就被聯盟送上了戰場,化成灰燼死在了前線。”
鐘溪眼睛緩緩一動。
原來這才是D突然研究特例的原因。
D伸了個懶腰,懶懶地說:“其實剛開始我也是這麼怨天尤人,覺得世界對我們怎麼怎麼不公,好像讓自己痛苦一點,死去的人就能活過來一樣。實際上啊,屁用沒有,這世界照常運轉,又不是沒了誰不行。”
“後來我就看開了,然後就開始研究特例。”
D看著旁邊沉默的鐘溪:“如果當時他死後我就一蹶不振,自己毀了自己,那現在就不會有這個係統了。鐘溪,我們拚命研究係統對抗的從來不是聯盟,而是所有人對特例的看法。”
“等到我們將所有特例治愈成功,高攻擊性的特例成為高智商的普通人,做出普通人努力一輩子都做不出來的貢獻。到時就算聯盟再厭惡特例,也遲早會因為特例的優秀把他們當成真正的人。”
“聯盟不是沒有對特例憐憫的人,隻是人數太少,呼聲太弱,且沒有證明特例有用還站住腳跟的理由,所以才會任由聯盟把特例當成戰爭仿生人,一個個毫無意義地死在戰場上。”
鐘溪在寒風中沉默了很久,才起身,終於跟著D回去了。
回到研究院後,249急急忙忙衝了上來,說:“D,你讓我檢查八年前的那個植入林身體的機械有反應了,林還沒死。”
一直麵如死灰的鐘溪突然一怔,愕然抬起頭。
那一瞬間,他眼中好像重新燃起了一把火堆。
D笑了笑,說:“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可能這麼輕易死了的,能查到他在哪裡嗎?”
249說:“在相家的私人醫院,不過生命體征十分虛弱,他大概……”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鐘溪。
鐘溪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說:“說吧,無論什麼我都能撐得住。”
249怯怯地說:“他大概……已經是個植物人了。”
鐘溪……鐘溪沒撐住,直接一頭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你們也能撐得住!!
還有最後一章,就要開始撒糖了,堅持住啊!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