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林分開後的第二年,鐘溪收到了一個包裹。
他把之前所有的消息都注銷了,進入了D的研究室之後更是誰也不聯係,一門心思隻撲在係統研究上。
除了父母,沒人知道他的聯係方式,更何況是給他發包裹了。
鐘溪從實驗室出來,看了看那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裹,問一旁的249:“這是誰寄來的?”
249眼睛掃描了一下,說:“寄件方為高級機密,無法獲取。”
鐘溪皺眉:“是確定寄給我的?”
249說:“是寄給D的,拆開後就是這個包裹,上麵有張卡片說要轉交給你。”
鐘溪把眼鏡摘下來,揉了揉眉心,說:“好,我等不忙了再拆。”
249看了看他的時間表,奇怪地說:“可是你現在就是休息時間啊。”
鐘溪:“……”
鐘溪瞥他一眼,也不知道D到底是怎麼給這個仿生人設置的,性格耿直得要命,一點都不懂得委婉。
他看了看光屏上的研究進度,也沒多待,叮囑249幫他盯著,拿著包裹去了休息室。
拿著小刀把包裹拆開,鐘溪拆了拆包裝,發現裡麵是一部破舊的光腦。
鐘溪隨意掃了一眼,在瞥見光腦背麵一個小魚的貼紙時,瞳孔驟然一縮,險些一把把光腦給扔了出去。
他盯著那個熟悉的貼紙看了半天,直到感覺自己心口一陣脹痛,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忘記了呼吸。
鐘溪喘了幾口氣,才儘量讓自己的手不怎麼抖,輕輕地將那個光腦打開了。
五秒的開機時間對鐘溪來說,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光屏上才緩慢出現了壁紙。
林光腦的壁紙依然是和鐘溪在一張日落下的合影,他那時眼睛中好像比那日落夕陽還要耀眼,一邊看著鏡頭一邊嘟嘴親鐘溪的臉頰。
當時鐘溪看到林把這張照片設置成了壁紙,還臉紅了很久,哄著林想要將壁紙換掉,但是林撒嬌撒得他完全招架不住,隻好耳根發紅地同意了。
已經幾年過去了,鐘溪再看到這張合照時,險些沒忍住紅了眼眶。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才將眼眶的酸澀憋了回去。
光腦中首頁的圖標已經被刪了個七七八八,最明顯的就是光腦自帶的備忘錄。
鐘溪看了半天,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備忘錄中……應該有什麼東西。
林記性很好,但有時候鐘溪會發現林每回晚上都會偷偷地打開備忘錄在那戳戳戳,也不知道在戳什麼。
鐘溪很注重林的**,就算再好奇也不會偷偷去看。
而這一次,有人把這個光腦寄過來,可能為的就是讓他看到這個備忘錄中的內容。
林不會這樣做,和他生疏了很多的相修澤或許有可能。
在和林分手時,鐘溪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和林有任何牽扯,不給他任何希望,除非兩人之間最基本的隔閡被他完全消除。
但在麵對著林或許和他有關的東西,鐘溪竟然控製不了自己想要點開。
他和林分手時,因為他的決絕,完全沒讓林有半分挽回的機會。
兩人甚至連藕斷絲連都沒有。
這個光腦中備忘錄的內容,或許是他們藕斷後,延遲了一年多的斷絲。
在一年內,鐘溪好不容易把林從他心中移到了深處,他不想讓自己沒出息的每天上班研究都要抽空去想林。
但是現在,被鐘溪打入“冷宮”的“林”在看到光腦後,立刻掙脫他的所有控製和束縛,一瞬間占滿了鐘溪的滿心滿腦。
鐘溪自嘲一笑:“你可真賤啊鐘溪。”
他雖然罵著自己賤,但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手,輕輕點開了備忘錄。
光腦內存足,很少會卡,但是鐘溪打開光腦後,竟然卡了幾秒鐘。
很快,備忘錄加載成功,一條條備忘錄唰唰唰跳了出來。
鐘溪看了看時間,最早一條是星曆942年1月20號。
點開後,裡麵跳出來內容。
【想鐘溪第五遍,他可真是個好人啊】
鐘溪渾身一僵,茫然地看著光屏。
作者有話要說:他退出去,點開了第二條。
星曆942年1月20號,新年。
【想鐘溪第十遍,他真是個好人啊】
鐘溪繼續往下點。
【想鐘溪第二十遍,他不嫌棄我,真好。】
【想鐘溪一百遍,今天他學了好多菜,做起來特彆好吃,我好喜歡他】
【想鐘溪兩百零三遍,好想吃鐘溪做的飯啊】
【想鐘溪三十一遍,好喜歡他啊,和他住在一起也想他】
【12:39,鐘溪不喜歡我,我不想想他了
12:42,但我還是忍不住,想鐘溪第五十遍。】
…………
從星曆942年,一直到星曆947年,幾乎每天都有。
鐘溪看著滿屏的“想鐘溪”,最後已經完全不認識這三個字了。
他茫然地看著光屏,一一點開,把近千條備忘錄看完。
249來催了他很多次,但是他根本沒聽到,怔然待在休息室中,看了整整兩個小時。
鐘溪呆怔了許久,一直站著的雙腿突然一軟,踉踉蹌蹌地扶著桌子,艱難地坐在了沙發上。
他渾身癱軟,那備忘錄上的信息似乎有千斤重,重到他幾乎拿不動,一不小心從他手中掉了下來,直直摔在了地上。
那光腦本來就用了很久,之前還被林摔過一次,這樣掉在地上,竟然直接散了架。
鐘溪覺得自己去年狠絕地對林說出“我愛你,我們分開吧”那句話已經算是將他的心剜出來了,直到現在,他那終於緩慢地用時間撫平那猙獰的傷口,那些一千多條的備忘錄卻將他好不容易愈合了一點的傷口直接撕開。
傷痕還沒有完全愈合,這樣暴力地剖開,讓他的傷口再次翻開,裡麵露出冰冷的鮮血和猙獰的血肉。
鐘溪疼得眼神渙散,死死抓著心口前的衣服,力道大到險些把指甲隔著衣衫陷入掌心。
他大口大口呼吸著,明明新鮮的空氣已經遠遠不如被他吸入了肺中,但是他卻像是被扼住了呼吸似的,眼前一陣黑一陣白,險些窒息。
249一直叫不來他,D叼著棒棒糖懶洋洋地用權限打開了休息室的門,正要數落鐘溪工作時間摸魚,就看到鐘溪正捂著胸口,冷汗簌簌往下落,看起來十分痛苦。
D嚇了一跳,忙上前:“鐘溪?怎麼了?!”
鐘溪膝蓋一軟,直直跪在了地上,他眼前有些模糊,卻還在掙紮摸索著去找地上散落的光腦零件。
D:“鐘溪?!”
鐘溪恍惚中聽到聲音,抬起頭看著他,辨認半天才認出來D,他喃喃道:“幫我找一找零件,我現在看不太清。”
D見他精神狀態有點不太正常,一聯想到今天那個奇怪的包裹,大膽猜了猜,大概知道應該又是和那個小特例有關。
他歎了一口氣,蹲下來幫鐘溪把地上散落的零件一一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