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沒有戳穿東雲拙劣的謊言,隻是說,“我會一直跟在您身邊寸步不離的,所以請不要擔心。”
“真可靠啊,長穀部。”東雲從內心發出了喟歎,但是卻依舊沒有鬆開手,“但是,意外總是會在你覺得準備充分的時候發生呢。”
她微微揚起了頭,笑容比日光還要燦爛,然而,壓切長穀部卻總覺得自己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放棄吧,我是不會鬆手的,有本事你打我啊!”
壓切長穀部本身對於牽手這件事沒有什麼惡感,他所在意的,無非是他現在與新任審神者的距離,和他被告知的,一直以來所堅持的遠距離論不同。
東雲也是因為多多少少察覺到了這一點,才做出了抓住對方袖子不放的舉動。畢竟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矜持與表現的討人喜歡,都比不過打破一直以來的常規重要。
所以她掛著微笑,也不加以催促,隻是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壓切長穀部。
而後,付喪神屈服了。
他暫時放棄了對這位審神者主公意識的糾正,姑且默許了她的舉動。
東雲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她裝出了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興致勃勃的向壓切長穀部詢問著本丸的近況。
等到兩個人差不對逛完了本丸,就已經到了該吃飯的時間了。
誰知道,就在他們返回中庭的路上,在一片有些陰冷的小樹林中,意外發生了。
一直抓著長穀部袖口的東雲,突然腳下一空,竟然掉到了一個坑洞裡。
她在失重的刹那下意識鬆開了長穀部的袖口,眼眸中留下的,關於坑外的最後的影子,是對方微微流露出的,愕然的表情。
後背摔到了鬆軟的泥土上,但是卻不怎麼痛,她爬了起來,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仰頭看向了長穀部。
他蹲下了身,眉宇間似乎有些擔憂,又似乎沒有,因為背逆著陽光,東雲有些看不清楚他究竟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但是,他沒有伸出手。
沒有向坑底的東雲,伸出援助之手。
原來的審神者出身於有名的陰陽世家,她為人高傲,事事都想爭第一,試彆人的援助為褻瀆。
她無法忍受彆人的救助,哪怕那個人是她朝夕相處的臣子。
所以,壓切長穀部沒有伸出手,並不是因為他失去了幫助彆人的心,而是他也覺得,對自己主公施以援手,是對主公的不敬。
這是一個好機會,東雲想。
這是一個能讓他明白,她是一個和前任審神者,完全不同的人的好機會,即使這個決定可能會讓她失去作為審神者的威嚴,但是沒關係……
她向前走了一步,朝著壓切長穀部伸出了手,“長穀部,能請你把我拉出去嗎?”
前任審神者所塑造的,無所不能,必須服從的審神者的位置,在這一刻已經剝離掉了一層麵紗,因為新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向作為臣下的付喪神發出了援助的請求。
“我一個人上不去,因為我很弱啦!”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很弱這個現實的東雲,微微眯起了眼睛,“請幫我一下吧,長穀部?”
長穀部沒有動作,但是東雲就是覺得,自己的舉動,確實達到了自己一開始的預期。
她高高的舉起了手,哪怕自己的手有些發酸,也沒有將手縮回去。
原本處於強權的審神者,現在也隻不過是一個需要你幫助的,弱小的人類而已。
她手指微微縮了縮,額頭因為射入坑中的陽光,而沁出了密密的汗水,然後,在視線被陽光模糊的前一秒,被白手套包裹的手,向著她伸了過來。
“請您抓住我。”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東雲鬆了一口氣,心想真是太好了,不枉她專門找人偷偷到這裡挖坑做陷阱,還故作戲精的做出了失足落下的樣子。心情愉悅的審神者踮起了腳尖,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壓切長穀部,
被她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