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的桑爸保守衝擊,回家的路上聽桑曉曉介紹著“流行服飾”:“夏天就穿涼快點。男人能露胳膊,女人也能。男人穿一條褲衩出門,女人就能穿三點式出門。”
桑爸忙說:“這不行。”
桑曉曉皺眉生氣:“怎麼不行了?人家以前穿絲綢,穿五層都能看到身上的痣,說明老早就思想開放了。現在你看雜誌上的人都能穿那麼涼快,說明大城市裡不少人就這麼穿。”
桑爸一周六天班,看見的人多了去:“那我們這邊沒這麼穿的。”
桑曉曉嗬笑,用她一貫的嬌氣嗓音:“說明我們這邊土。”
桑爸竟無法反駁,甚至覺得桑曉曉說這話的時候想翻他白眼。
一家之主的地位真是從來沒有。
等回到家裡,桑曉曉和桑達達一起看雜誌。桑爸忙拉著剛回來的桑媽說這個事情:“小姑娘就該有個小姑娘的樣,你看怎麼能學這些穿衣派頭。衣服太少了!”
桑媽一看衣服。一個模特穿著寬吊帶,另一個模特穿著抹胸裙,裙子連腳踝都遮住了。桑曉曉往年夏天穿得都比這些清涼。
這些模特長得還沒桑曉曉好看!
桑媽立馬開口:“這怎麼了?以後桑曉曉也穿成這樣,有大作家大明星的派頭。”
桑爸沉默。
孤立無援,隻能安慰自己:“算了,這大概是時髦的。”
時髦的桑家晚上全家人齊全在家。
到了白天又是沒人在家,每個人都有事忙。
遠在陽城,這大白天的太陽正好,傅家小奶奶在院子裡曬太陽。
說是曬太陽,她倒沒有整個人都暴在陽光下,隻是待在陽光下陰涼處,坐在太師椅上。
旁邊年輕醫生穿著長褂子正給她把平安脈。
小奶奶發已經全白。她人瘦小,穿著寬鬆的鬆青色絲綢旗袍,坐在太師椅裡總讓人覺得小小一隻。年紀一大,人臉上褶皺就多,還起斑。
但沒人會覺得小奶奶臉上淺淡色的斑不好看,隻覺得那斑成了她的標誌之一,彆有一番味道。
她說話輕悠悠細軟軟,本就是極為傳統的江南大家閨秀:“這人呀,總是要服老。也就是元寶非要你們每個月跑一趟,多累人呀。”
年輕醫生收了手,當即笑開:“傅先生是花了診金的。我平時在醫院,彆人也不樂意讓我看診,嫌我年輕。要不是傅先生,我每個月恐怕得餓肚子。”
這話就有點玩笑性質了。若不是年輕醫生有點本事,傅元寶也不會找他來給小奶奶診平安脈。
小奶奶輕笑起來,抬手拍了拍年輕醫生的手:“盛栢呀。人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我年輕的時候,哪能想到後來那些事呢。”
說起這,她又覺得自己得服老了。人一老,才總會說以前的事情。
被叫盛栢的年輕醫生沒接這個話,把話題重新轉回到今天的平安脈:“小奶奶這兩天胃口不太好吧。天熱。我給廚房寫個單子,吃點藥膳好了。傅先生也能跟著一起吃。”
小奶奶一聽他提傅元寶吃飯的事,當即收回手,輕哼了一聲:“他?他餓死在外麵算了!我讓人家小姑娘過來住了個把月,他跟我說跑生意去,一天都沒回來。人一走,他立刻就回來了!小兔崽子。”
這責怪的話說出口,聽起來更多是嗔怪。
盛栢失笑。也就是小奶奶敢在外人麵前罵傅先生小兔崽子了。
他掏出紙和鋼筆,在小奶奶邊上墊著藥箱寫了單子。單子交給身邊的姑娘,算是看完了診。
盛栢在藥箱裡放好紙筆,起身:“兒孫自有兒孫福,小奶奶平時也不用太掛心。傅先生有分寸的。”
小奶奶也不是想說傅元寶。
她輕微歎了口氣:“元寶啊,他小時候跟我過得苦。我就想著他能有個伴。人一輩子說短是短,說長也長。一個人太辛苦了……”
她闔上眼,喃喃自語著:“太辛苦了啊。”
盛栢見小奶奶沉浸過去,放低了聲音:“小奶奶好好休息,我這就走了。”
剛才拿了單子的姑娘,輕手輕腳帶著盛栢往外走。等送到了門口,姑娘才和盛栢說了聲:“盛醫生路上辛苦。下個月醫院要搬遷,盛醫生過來不方便。傅先生說會派司機來接您。這些天王叔跟傅先生出去了,這才不在。”
盛栢愣了下。他想好了下個月專程買個自行車,看診方便。沒想到傅先生這麼細心,還讓司機王叔專程接送他。
在陽城有車的人不多,更彆說還帶司機的。傅先生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和他最早認識傅元寶時完全不一樣了。
盛栢沒推脫,道謝:“傅先生有心了。”
姑娘沒了屋裡那安穩勁,嬉笑了聲:“盛醫生太客氣啦。”
盛栢看她笑得開心,跟著忍不住笑起來,揮揮手離開。
性子活潑的姑娘重新折回到屋裡,再次安穩下來,半點沒打擾小奶奶休息。
小奶奶見人回來,緩緩睜眼:“蓁蓁,元寶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