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屋裡人嘮家長理短,屋外傅元寶帶著桑曉曉和桑達達準備放煙花。

秦蓁人已經不在,回武館過年去了。宋姨在廚房忙碌,王叔幫著打下手。等宋姨忙完,王叔就順路將宋姨送回家。整個傅家今天隻會剩下傅家小奶奶、傅元寶以及桑家四口。

桑曉曉買的煙花品種確實很多,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她挑選了一圈,秦蓁幫著也挑了一圈。有的要用明火點,有的摔地上就能炸。

真要玩的時候,人是不會顧及彆的,隻想著爆炸就是藝術。

桑達達樂得找不著北,拿著一堆摔炮就往地上砸。砸出一陣劈裡啪啦的響動,帶起了新年的第一發熱鬨。

桑曉曉之前就對糖果樣式的摔炮好奇,往地上用力丟了一個,就聽“啪”一聲,地上留下了一個痕,炮仗的碎屑到處都是。

傅元寶隻有單手能用,點了一根煙也不抽。桑曉曉和桑達達哪裡需要火,他就淡然過去幫忙點一下。等桑達達也要一根煙的時候,直接給了他一根。

不抽煙的傅元寶身上是常備煙的。做生意談生意,給對方輕易取出一根。抽不抽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個友善姿態。

天還沒暗,桑曉曉點燃了一根仙女棒。仙女棒很是漂亮,可惜白天光線太好,看不出它絕美的姿態。她亮著眸子揮著手上發光的煙花棒,隱隱明白為什麼叫仙女棒。

人類對於威脅度高於自己的東西,總是想要駕馭。火是人類想要駕馭的存在之一。由火點燃的煙花像是燃燒著的流行被掌控到手中,隻有仙人才會有這樣的本事。

原本她手裡隻有一根,正在內心驚歎著,視線裡又多出了兩根。桑曉曉側頭看過去,發現傅元寶咬著煙點了兩根,用左手送來給自己。

他微揚了揚頭,示意她接過這兩根仙女棒。

等桑曉曉拿到手裡,最初那根仙女棒燃燒完畢,隻餘下她手裡兩根新的。而傅元寶重新用左手拿起香煙,去點彆的煙花。

門前門後要放單根的紅色炮仗。傅元寶將紅色炮仗立起來,點之前和桑曉曉說了一聲:“聲音會很大,捂一下耳朵。”

桑曉曉剛經曆了摔炮和仙女棒,對聲音很大暫時沒概念。她等自己的仙女棒放完,丟了後虛掩住自己的雙耳。

虛掩是最沒用的一種行為。不僅不能阻擋聲音的傳遞,還會讓聲音更加清晰傳遞到耳朵中。

傅元寶剛點燃,見桑曉曉單純罩著耳朵,便雙手用力貼在她的手上,用力按壓下去。隻聽“乒”一聲巨響,立著的紅色炮仗上了天,又在天上“啪”了一下。

巨響聲連蓋住耳朵的桑曉曉都能聽到。

她心臟跟隨著巨響而恍若真的停滯了兩下,睜大著雙眼看著飄散下來的紅色紙片的同時,能聞到來自傅元寶身上和周邊環境的味道。

有手上傳來混雜了藥品味的淡淡煙味,有冬天院子裡的清冷味,有炮仗的硝煙味,還有傅元寶身上那種混雜了很多細碎味道難以簡單描述的氣味。

是一種隻要出現,她以後必然會察覺到,這個味道獨屬於傅元寶的氣味。

不是那種高級的花香或者什麼皮革海洋的香氣,是中草藥膏、是清洗劑、是雪花膏、是墨汁文件、最樸實最傳統,能交代他日常所做一切的味道。

傅元寶的手離開:“還有一萬發的響炮。桑達達你放麼?我捂著桑曉曉。”

桑曉曉愣著神,沒從剛才的衝擊中恢複。

桑達達這輩子都沒放過一萬發的炮。他看著桑曉曉剛被捂著耳朵,卻完全沒推開傅元寶的樣子,當然是沒反駁這個提議。他決定湊這個熱鬨,去放這一萬發的響炮。

他扛著沉重的炮仗出來,將這長長一卷扭曲攤開,把傅家門口鋪了個滿滿當當。那種要點燃煙火的興奮勁幾乎無法抑製,讓他狂喜喊著:“我要點了啊。耳朵捂緊了!”

傅元寶輕微點頭。

桑達達用煙頭點燃尾部的引火線,趁著引火線嗞哩的時候狂奔遠離。桑達達自己都堵住了自己耳朵,隻是臉上的喜悅情緒晚安抑製不住,嘴角不由自主上揚著。

傅元寶重新捂住桑曉曉的耳朵。

“啪”一聲脆響之後,桑曉曉隔著傅元寶的手聽著整個世界的劈裡啪啦。哪怕是被這麼阻隔著,那劇烈的爆炸聲依舊能傳遞到她耳中,傳遞到她心裡。

煙霧彌漫中,紅色的紙屑越來越多,硝煙味也越來越重。這場景是桑曉曉見都沒見過的,是從未屬於過她的喜慶和熱鬨。

桑達達是在笑的。他的笑聲被掩在了巨響下。

桑曉曉卻能感受到傅元寶的輕笑聲。那種笑淩駕在這仿佛永無止境的歡慶上,能輕鬆從這麼近的距離,在她完全聽不到人說話聲的時候,伴隨著爆炸聲響在她耳邊。

這種喜慶下,她感受到了“過年”。

毫無陰霾,將所有一切灰色驅散。滿眼都是讓人發自內心愉悅的紅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鞭炮聲才終於消退,桑曉曉側過頭,發現小奶奶和桑爸桑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一群人臉上都樂嗬著。

她這一刻真切的感受著她的第二次生命,鮮活,與世界重新勾連起了的羈絆。

煙花放得有多暢快,晚上桑曉曉吃飯和傅元寶之間的戰爭就有多激烈。

平時桑曉曉脾氣大,而這段時間傅元寶手壞了,很多事情都得桑曉曉幫忙,桑曉曉說著嫌棄煩人,依舊是幫著的。今天不一樣,今天桑家全家都在這裡,桑曉曉怎麼也得要麵子。

她看著桌上一桌子的菜,趁沒人關注她,警告傅元寶:“你今天自己用勺子。彆叫我。”

可對於傅元寶來說,今天是除夕夜,各種食材比平時要難夾很多。用勺子也很難解決。他聽著桑曉曉的話,看著麵前一桌菜陷入沉默。

誰想吃飯第一步,分慈姑。

慈姑圓不溜秋的球體帶著個小柄,是一人一個,小奶奶認定每個人都要吃。因為傅元寶要少吃醬油一類,所以這道菜是清蒸的。清蒸的慈姑味道寡淡,勺筷得一起,才能成功夾起來不說,還得蘸醬。

桑媽熱情先給小奶奶弄了一個,再給桑爸弄了個。小輩們桑達達一手勺一手筷給自己弄了個。餘下就剩傅元寶和桑曉曉。

桑曉曉先用筷子夾。慈姑都沒移開盤子,剛脫開盤子就又摔回去。她再動用上勺子,才把這東西搬運到醬料碗裡,最後搬到自己碗裡。

這麼一折騰,她發現對傅元寶來說,難度上來了。

她側頭,發現傅元寶正看著她,眼神裡寫得明明白白,一副需要人幫忙夾菜的意思。

那邊大人還在互相招待著,這邊桑曉曉小聲繼續警告:“你自己來。”

傅元寶是不蘸醬。他隻需要將慈姑運到自己碗裡。這個“隻”對於彆人來說沒難度,對他而言難度是很大。

他很聰明,伸出筷子給慈姑紮了個對穿,試圖這樣運輸菜。可惜今天的慈姑蒸得極為鬆軟,他左手一抬,留下了一個被紮了對穿的慈姑繼續躺平在盤中。

完全沒用。

勺子是肯定舀不起來的,隻能把球狀物體推出餐盤。傅元寶調整了一下握筷手勢,決定一隻筷子戳對穿,一隻筷子夾。

他的第二套方案更加優秀,然而最後的結果是,原本好好的慈姑被腰斬在了盤裡。

桑曉曉見過程和看彆人比賽似的,十分揪心,十分惋惜。

傅元寶收回筷子,重新望向桑曉曉,壓低聲音:“不行。你給我夾了。”

桑曉曉惋惜歸惋惜,很堅定和傅元寶說著:“我不。”

小姑娘是自傲到傲慢程度的,在自家人麵前絕對不會給傅元寶夾一口。但她建議了一下:“你都弄碎了,碎了好夾。”

傅元寶再次動用起筷子,重新把慈姑往自己碗裡帶。

夾了,滑掉。夾了,再滑掉。

過程看得桑達達都不忍心。桑達達拿過公筷,二話不說幫傅元寶夾了菜。夾完直搖頭。他是不理解這兩人怎麼嘀咕半天夾菜,竟到最後也沒有成功吃到第一口食物。

桑曉曉沒想到自己堅定住了,桑達達又背棄她。她哼著自己親哥:“要你幫什麼忙?”

傅元寶淡然吃完這第一個菜:“不然你幫忙?”

“我不。”桑曉曉在桌子上,用腳踢了踢傅元寶的鞋子邊,“你給我夾菜。”

傅元寶覺得這世道是真的不好混。有的人大年夜不僅不給他夾菜,還要求他這個指剩下左手能用的來給她夾菜。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作為一個理智且沒有折騰自己想法的人,傅元寶和桑曉曉剛一樣拒絕:“我不。”

桑曉曉聽到傅元寶這麼果斷,又踢了踢。她現在進步了,好歹知道這麼喜慶的日子裡,不應該一腳踩上傅元寶的鞋:“給我夾個青菜。”

青菜距離桑曉曉有點遠。她要夾菜得站起來,必定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傅元寶用筷子夾上青菜,成功用自己的左手把青菜放到了自己碗裡。

他笑哼一聲:“這個我可以自己來,你也可以。”

桑曉曉握緊筷子,語氣帶上了輕微的威脅:“傅元寶。楊過斷了右手都能生活,你這麼多天了,難道不應該進步一下?”

她給傅元寶夾了那麼多天菜,憑什麼傅元寶不給她夾回來?桑曉曉重申:“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