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一點,杜若。
抹去臉上的水珠,他站直身,驀然發現那個女子竟維持著那個姿勢還坐在那裡。
天氣不算暖,她一個姑娘家乾坐在這裡,不會有什麼事情罷…
杜若走過去,輕聲問:“姑娘,是否和家人失散了?”
女子搖頭。
杜若:“那是…在等人?”
女子繼續搖頭。
杜若見她更想起林池,不免心軟,柔聲道:“還是姑娘遇到什麼麻煩了,需要在下幫忙麼?”
女子似乎再也受不了他的盤問,提著裙子以非常眼熟和笨拙的方式往外跑去…
這次杜若的反應異常的快,他一把攥住女子的手腕。
“站住,林池。”肯定的語氣。
林池驀然用手肘撞過去,卻一下想起杜若的胸口似乎才受過傷,手勁一泄,那邊杜若卻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拽了過來,長發在空中舞出了漂亮的弧度,也顯露出了林池的
臉龐。
杜若隻聽見自己的心臟瞬間漏跳了一拍。
…他從未見過林池女裝的模樣,也從未真正見過林池的臉。
林池垂眸思忖了一下,突然湊近杜若的臉,想故技重施。
杜若一下攥住她的肩頭,不讓她湊近過來,同時忍不住問:“你是怎麼從無墨山莊…”
林池沮喪:“又逃啊。”一想起這個她就更加沮喪,嘟囔:“早知道就留在那裡了,你想抓我就抓吧,反正一有機會我還是會逃的。”
犯人居然敢在官差麵前大言不慚的說一有機會就會逃跑。
可此時杜若卻隻想笑,轉念想起一件事:“你怎麼會…穿成這樣?”結合陌輕塵那天的態度,他略皺眉,“陌輕塵他對你…”
林池接口道:“他對我很好啊,呃…除了晚上老愛摟著我睡覺。”
杜若:“…”
林池不解的看著杜若突然黑下來的臉,猛地被他拽得腳下一個踉蹌。
“喂喂,你輕一點啊,我手好痛…”
杜若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生氣,隻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女子啊?女子未出嫁之前怎麼可以和彆的男子同塌而眠!”
林池低聲,不滿道:“我跟你不也睡過。”
杜若移開視線,臉微紅:“那時候我沒有意識,不算。”
林池更加不滿:“為什麼不算啊!明明睡過你不打算承認了麼!”
後來杜若病了,她也照顧過他幾次,有一次天氣太冷,她凍得實在難受,就想著先在杜若的身邊暖暖再出來,誰料實在太舒服一睡就睡過頭了,醒來的時候四目相對,杜若之後好幾天臉色都極其古怪…
但就算不喜歡她,可明明是發生過的事情,他怎麼可以不承認啊!
兩人已經快走到街上,爭執聲引來了好些人的注意,眾人紛紛對杜若投以“哎呦,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是個負心漢”、“敢做不敢認,真無恥啊真無恥啊”之類的目光。
杜若無力,打算先拽著林池回酒樓再說。
還沒動手,突然有人高叫“找到了”,一陣急促的馬
蹄聲伴隨著滾滾煙塵傳來。
幾乎是眨眼間,兩人就被一眾馬匹圍在中間。
其墨翻身下馬,語態雖仍是溫文,卻已經有些急促:“林小姐,請跟在下回去。”
杜若擋在她身前:“抱歉,她是本官的犯人,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
其墨的眸色一冷:“哪裡來的犯人,這分明是我家公子的夫人,若杜大人執意要同草民搶人,那便不要怪在下了。”
淩書也已經到了,乾脆連馬也沒下,徑直走向林池:“其墨,跟他廢話什麼,要本大爺說,搶人就該直接搶!”轉頭看向杜若,嬉皮笑臉道,“手下敗將,在青樓呆的可舒服?要不要本大爺再送你去一次?”
此時,酒樓裡的人聽見動靜也都出來了。
眾官差見杜若又對上無墨山莊的人,隻覺滿臉苦逼…
我們才剛逃出青樓啊,你說,杜大人,你怎麼就這麼執著呢!
說話間,淩書一柄長刀已經劈向杜若。
可惜刀並沒能劈下去,反而被人死死攥住,林池單手握住刀身,血液順著白皙的手腕流淌,顯然是割破了手掌。林池咬著下唇,一臉倔強,分毫不讓。
看見林池如此,淩書嚇得手一抖,刀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可如此一來,卻倒當真沒人敢對杜若動手了,但他們也不敢放杜若林池離開。
雙方隻好僵持在那。
直到片刻後,一道清雅低沉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要走?”
銀色的身影若流矢般一閃而來,誰也沒有看清,眨眼間陌輕塵已經站在了林池的麵前。
隻一個剪影就足夠眾人看呆,原本喧囂的街頭竟然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變得一片寂靜。
陌輕塵垂著眸,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語調平淡,臉上也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卻莫名讓人覺得黯然。
林池剛才抵擋淩書的那股氣勢一下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