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說地府會派人過來幫忙,江風本以為來的人能靠譜點,結果到了晚飯時間,家裡門邊的餐桌上,忽然坐了一個穿白衣服少年。
閻羅臭著脾氣拍桌道:“給本君先上盤烤肉!”
江風:“……”
烤肉沒有,竹條煸肉有,要不要吃?
白無常看江風沉下臉的表情,忙把他拉到一邊,說道:“江風,你現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嗎?”
“大概知道有一點不同。”江風收回視線說,“但還是不記得。”
白無常鬆了口氣,說道:“知道就可以,不記得也沒關係。我來教你,關鍵時候,什麼都不用管,哪裡危險往哪裡去就可以,不用惜命。睡一覺就什麼都解決了。”
江風:“……”
他二人以前肯定有仇。
閻羅見江風沒理,又繼續嚷嚷道:“我還要加個雞蛋!豬羊牛肉,還有狗肉我都要吃!那卞城王欺我太甚,看他能耐我何?!”
六殿殿主卞城王,極其注重禮節,平日最喜歡抓著人叨叨。討厭大量吃牛肉、狗肉,葷食和肉類的人。
“快去!你們不是能叫外賣嗎?本君上次給你留的一百萬拿到了嗎?”閻羅用力磨自己的後牙槽,“你要是聽話,本君姑且可以原諒你。”
江風說:“泡麵在小倉庫裡。”
閻羅:“我不要吃泡麵了!”
黑無常說:“點餐要手機,閻君我幫您點,還想吃什麼?上次那個叫褚玄良的陽間修士似乎有錢,我現在就聯係他。”
白無常那邊繼續拉著江風胡侃。
“你的判官筆丟了之後……”白無常掩麵哀歎道,“大家都以為是閻君拿的。他在地府過得真不好。”
江風一愣。
這樣一個小孩子被汙蔑,那他的確是太可憐了。旁人質疑的目光是很叫人難受的。
白無常接著說:“秦廣王總怕他覬覦自己的大鏡子,整天派人守在台邊,每個照鏡子的小鬼,都要先問一遍,你是不是從五殿來的?”
江風皺眉。
白無常:“尤其是五官王,沒事就過來打擾閻羅王,讓他不要玩了,趕緊把判官筆拿出來。哦對,你知道五官王是誰嗎?”
四殿殿主,五官王——是一個很小氣又很摳門的閻王。生平最討厭賣假貨,偷東西,貪圖小利,鋪張浪費的家夥。
“總之他特彆煩,趕都趕不走。地府平靜了多少年,難得有點新鮮事,一個個都急著來看熱鬨。”白無常頓了頓說,“他們都想知道,閻君是怎麼偷走判官筆不被您發現的,然後也想去偷支筆玩玩。最近吧,地府裡另外幾位判官的筆,都是寸步不離地綁在身上的。看見閻君就繞道走。唉,也是可憐。”
江風:“……”
判官筆由判官原身仙骨所鑄,照理來說是丟不掉的。誰要說判官筆丟了,就是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絕對會遭人恥笑。畢竟,判官筆與判官心心感應,誰能把自己給丟了呢?
可是判官筆偏偏就是丟了,而且到現在都找不回來。判官上陽間尋了那麼久,隻發現幾件贗品的蹤跡,沒找到任何真筆的線索。
那麼隻有兩個可能。
一是判官筆已經被毀,二是判官筆……自己願意躲起來。
·
大概是有因為閻羅跟二位無常在這兒,今夜這“黃泉路”來得特彆早。
不到十二點就出來了。
閻羅還在看電視,忽然沒了信號,見一個小圈圈不停地在視頻中間轉,就走到窗邊查看情況。
街上這場麵,比以往更熱鬨。看著已經不像是黃泉路,而是什麼邪祀現場。
依舊是一群假扮做“陰差”的麵紙人,他們列在道路兩側,手裡捧著白色的頭蓋骨,骨頭裡盛著一半的鮮血,歪歪扭扭地走著。
他們的數量比昨天要多了些,每隔一米就會站著一個,隊伍長得望不到頭。
而在大路中間,站著的都是普通鬼魂。
有的穿著白色長袍,拖著一米多長的紅舌,手中拽著鐵鏈向前行進。鐵鏈的另外一端,則捆著幾個正在痛哭流涕的生魂。
天上的橘燈飄下來照亮諸鬼的臉,陰森恐怖,凶神惡煞。
“不倫不類!”閻羅看得火冒三丈,“簡直是在羞辱我地府大殿!”
黃泉路是一段很安穩的路,任何人不得喧嘩。陰差領著鬼魂打黃泉路上過,是要去各殿閻羅那裡受審待判。在這之前,拘來的鬼魂不會受到任何私刑。
如果卞城王或宋帝王在此,怕是要被生生氣活過來。
閻羅揮手:“走!”
黑白無常還是陰差的狀態,他們將自己的陰氣覆在江風和閻羅身上,混在隊伍中往前走。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眾人到了一個分岔路口。隊伍也停住了。
紙麵傀儡返身回去,留下一乾普通鬼魂。
一群鬼在路口互相拉扯著舌頭,一麵吃痛,一麵大喊:“快快快!我就快變成白無常了!”
江風:“……”
白無常看了許久才明白過來,咬牙陰森道:“他們是在模仿我?”
說真的,他已經是很久不打人了,可當年的輝煌戰績還是在的。
幾名鬼拉完舌頭,又快速跑到旁邊,請另外幾個守路的鬼拿尺子丈量。
“不夠,還差十一厘米!”
“啊——靠!”
一陣哀嚎後,不合格的家夥,重新過去拉扯自己的舌頭。這場麵看著真是即可笑又恐怖。
這是多蠢的人設立的規則?或者隻是為了折磨這群無知的小鬼而已。
白無常率先走去找看路的幾名小鬼,問:“判官在哪裡?”
那小鬼的頭抬也不抬,就答說:“人人都想見判官,但哪是人人都能見的?好好排隊!”
白無常吐出自己的舌頭,舌頭溜出並開始拉長,一直快要垂落到地上,問:“這樣夠不夠?”
小鬼瞪大眼睛:“你……”
白無常收起舌頭,左手召出招魂幡,在胸前一陣揮動。喝道:“放肆小鬼,竟敢羞辱無常鬼差!”